后厅中陈放着十余口棺椁,最大的一口三重厚木棺椁中安排的是辽东郡王刘仁恭的尸体,稍小一些的是王妃戚氏,再前面是更小的木棺,盛放的是刘仁恭的几位妾。
刘知温点头:“不消,某就在此等待大帅,郭通判勿用相陪,且自去忙。”
刘知温没有理睬郭炳呈,径直上前,双眼直勾勾的望着刘仁恭和夫人戚氏的灵位鹄立很久,才在僧侣们的吟唱声中接过燃香,恭恭敬敬行了叩拜之礼。
一目睹到刘守光尚将来得及梳洗的脸颊,刘知温心中又是一阵烦躁,神采刹时又黑了几分。
刘守光是带着满腔不乐意来到书房的,刘仁恭死去后,他终究能够和罗氏毫无顾忌的厮缠在一起,这几天过得实在舒畅,已经到了半晌不能分离的境地。产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他也晓得刘知温会返来,但却没想到刘知温会返来的那么快,不得以从床榻上爬了起来,磨磨蹭蹭到书房内等待,脸上沾着脂粉都没重视到。
难怪刘守光镇静,实际上卢龙军所辖之深州、莫州和瀛洲,义昌军所辖之德州、棣州及沧州大部,都已经被魏博宣武联军攻占,此番能够复得深、莫、瀛三州之地,已是极其难能的事情了。但天上向来没有掉馅饼的事情,既然有所得,必定要有所支出。
遵循幽州方面的猜想,营州军估计能有战兵五千,各族仆参军五千,这就是一万。大安山兵变后,刘守光的义儿军现在有一万余人,霸都骑也遴选了俘虏中的精干插手,达到五千余人,连同六千余蓟州兵,以及正在编练的衙内军,总计不到两万五千人,这如果抽调走一万人,就不免非常捉襟见肘了。
刘知温苦笑道:“东西没要多少,宣武地大物博,他们不缺这些,他们要兵,一万兵!”
节度府内已是一片白麻素裹,筹办丧事的奉常将刘知温引到一旁的配房当中,招来几个女婢为他仓促沐浴。简短梳洗后,女婢们为他改换了麻衣,将发髻打散,结挽。刘知温非常不耐的催促着,一俟穿戴完整,便迫不及待的出了配房,直上中厅灵堂。
骑队赶至节度府大门外,刘知温飞身而下,缰绳甩给府门外迎候的节度府亲卫,蹬蹬蹬踏步而下台阶,望里急闯。身后跟从的几名幕僚佐二此时方才来得及上马,和几个亲兵一道,进入门房中等待。
公然,刘知温叹了口气:“这三州之地不好拿啊。皇甫俊要五万石粮食、三千匹绢、两千匹战马,另有十万贯钱,须得来岁一月尾前送至魏州,甚么时候送到,魏博兵甚么时候退归去。”
半晌后,刘守光终究恍然,顷刻满脸通红。强盗突入你家前院筹办打劫的时候,你却奉告他,让他等等,因为你家后院着火了,这不是傻子么?
不等刘知温说完,刘守光松了口气,拍着胸口道:“还好,还好。”
刘守光舒展眉头,又问:“宣武......东平王......”支吾了两句,倒是咬着牙都不敢再问下去了。刚才他听得很明白,这只是魏博方面的要求,还不包含宣武呢,连魏博都提出了那么多前提,作为主力的宣武又会提出如何的严苛要求?
刘知温被请入了书房内,本来这里坐着的是大帅刘仁恭,自从兵变以后,刘守光不敢面对生母戚氏,连节度府都很少进,以是一向余暇了两个月,现在书房重新换了仆人,倒让刘知温不免有些物是人非的恍忽。
十余骑自南门而入,奔驰向城中的节度府。马蹄踏过,溅起吵嘴稠浊的雪泥,如泼水普通将沿路两侧的行人分开。有遁藏不及者,仓猝当场一滚,险险躲开马匹的冲撞,眼望不管不顾的骑者仍自直冲而去,不由跳着脚的破口痛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