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母,征儿去见过祖母了。”曹征一身素衣,蹙着眉站在帘下,腰背挺得直直的。他跟曹操在外好久,身形拔高很多,正像茁壮生长的小白杨。只是他长得太快,也是以看起来有些肥胖薄弱。
但她不肯,甘心孤傲终老在铜雀台。
若想扫荡狼籍,天下归一,刘氏迟早有一天要把这玉玺交出来,她也明白。即便曹丕不来夺,他以后另有曹氏的子孙。以魏替汉,是局势所趋。
……
“你们让开!只要他一日未能称帝,本宫便还是一日的大汉皇后!”
郭照一向到近拂晓才睡下,邻近晌午才起来,此时刚打理好妆发,从阁房走出来。
“华御史好久不见,近可安好?”郭照邀他前去大殿以后的鸣鹤堂停息歇息,曹征紧随厥后,法度沉稳,一言一行竟已有了些许储君风采。
曹操西征期间,曹征有很多时候是由王仪君顾问,两人干系也极其靠近。
她最后看了他一眼,后退三步,一字一顿道:“如此不管名垂千古,兄长当真做到了无人敢做的事。”
许是压抑了太久的感情终究有了机遇倾诉,她几近是迫不及待地点了头。
前几日他三辞汉帝禅位之意,朝代更迭终究在昨日灰尘落定。他觉得他能够歇息一下了,而郭照也这般作想。不过两人之间的歇息就不叫做歇息了,经一场共浴以后,这“歇息”遂变了味儿,因而他只能改成白日时分小憩。
“父亲没有选错人。”曹丕淡淡说了一句。
曹操归天后,曹丕遵其遗令,将他薄葬于高陵,将他的妻妾于铜雀台,分香卖履。此中安设后宫一类琐事皆由郭照代为措置,说来也有些费心吃力。除此以外,曹操在垂死之际还特地叮嘱,可请丁夫人自行决定去留,只因曹昂的不测对她深感惭愧。
“皇后殿下只是来为魏王呈上玉玺的,你们不得无礼。”一道似柔又刚的声声响起,是贾如出面拦下了那些宫人,但是这却并不能使曹节感到舒心。
由华歆上表汉帝以劝禅位以后,禅让大典定于这年十月,统统都有条不紊地停止着,直到曹节身披皇后朝服闯进了曹丕的寝殿。
“我没忘。”她仿佛落空了统统的力量,闭上眼睛,似是在回看当年初临后座的荣光。
“……你!”
但听殿外一阵鼓噪,倒是宫人在拦曹节。
他说着又摇了点头,道:“或许王夫人以为这份敬慕与旁人的那份敬慕分歧,但你若见过父亲与母亲如何相处,便知任何人的’分歧’于他们而言都是不异了。”
曹征也是传闻,曹丕第一次见到郭照时,便是同他现在这般大,还是在许昌旧府中的桂花树下……
当他听闻姜楚与甄氏瘗玉埋香的来龙去脉以后,沉默了好久。在他更年幼一些的时候,他还甚爱好与邺宫中的夫人们扳谈,但自他返来后,看着四周衣香鬓影的目光里就多了几分核阅之意。
她此番前来,也不是为了螳臂当车。
……
妆容一如身上朝服一样慎重的曹节蓦地红了眼眶,意味最高权力的帝王印玺跌出了印盒,悄悄地躺在冰冷的空中上,已然分裂的一角就如永久也没法挽救的兄妹之情。
“我亦非常敬慕他。”曹征又渐渐说道:“不但如此,天下又稀有之不尽的人敬慕他。”
曹征六七岁这一年,第一次经历战役,第一次体味兵败,第一次面对灭亡,细数下来,竟比曹丕当年经历的还要多。也是因为如此,当他随夏侯尚回到邺宫时,已变得成熟内敛得令人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