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是个十四五岁大的少年,长长的乌发束在脑后,有些疏松。身上披着一件松松垮垮的厚氅,几近拖到地上,看得出来这并不是合适他尺码的衣服。少年一脸睡意惺忪,像是刚起来似的。他半抬着眼皮看了任昭容一眼,眨了眨眼睛。
一身肮脏的少年打了个呵欠,对任昭容欠了欠身,悠悠地走了,留下她和曹丕二人站在偌大的院子里两两对望。
世家大族极其看重子侄的宦途官运,而小的士族家庭为了晋升家属的职位,更看重这一点。目睹丁仪年纪悄悄就能打仗到权力中枢,不成不谓之前程无穷,如若丁夫人能留在曹操身边,那么对丁氏一族都是极大的助力。
说罢,他上前将她拉了来,又极其利落地锁上了门。
“以是,你也别说出去。”他回过甚,像个煞有介事的小孩子,与她半开打趣的模样有些滑头。
曹丕“唔”了一声,道:“他叫郭奕,父亲是军祭酒郭嘉。”
“他是……谁?”任昭容看了看少年远去的背影,见他慢条斯理地翻开一扇房门,施施然飘了出来,门又“啪叽”一下地关上。
她不信郭奕临时起意“离家出走”,能找到如此偶合的位置,且如此顺利地将屋子赁下来。
“本来如此,”任昭容点点头,话锋一转,瞄了瞄他,问道:“那他为甚么在这,你又为甚么在这?”
丁仪不骄不躁地笑了笑,证明了丁夫人的话。
她转回身摇点头,道:“没有。”
这回曹丕蹙了蹙眉,有点不太耐烦地说道:“我在这还需求来由?”
“姨母,您是说……”任昭容紧跟上她,问道:“司空又来过?”
丁仪的叔公,就是丁夫人的父亲无误了。身为曹操的老丈人,丁父这话说得一点底气也没有。
丁夫人似笑非笑道:“我不归去。”
“那么你已经去拜见曹操了?”丁夫人挑眉。
少年侧过身,向中间一让,站在前面的曹丕鲜明呈现在面前。
“伯益畏寒,”曹丕解释道,他顿了顿,又说:“父亲说过,郭氏父子两个都是娇生惯养的,是以未曾在糊口上完善了他们。”
任昭容走上前,见门没锁好,便抬手敲了敲。
丁夫人低低地笑了一声,回身向回走,轻飘飘地感慨道:“阿谁孩子,不会就这么等闲放弃了吧。”
曹丕这才将她松开,且愉悦地大笑着,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以往深沉的眼眸中像是被突然点亮了。
蝉联昭容都听出来了,丁父是以退为进,明里暗里都是但愿丁夫人能持续留下来,最好想通了回到曹操身边去。她一个单身的女人回到谯县去能做甚么呢?
半晌的工夫,门里传来一阵窸窣声响,闻声有人趿拉着鞋过来开门,她遂昂首,门一开,一张清秀的面庞露了出来。
“那你又如何在这?”
自从孙权走后,这儿就再没住进过新人。丁夫人方才的表示,仿佛是在说她们住的四周被清除过似的,现在看来,是丁夫人多想了。
曹丕执起她的手,带着她向阁房中走去。他边走边说道:“大抵是因为郭祭酒要给他说一门婚事,他不肯意,就躲到了这里,谁也不晓得。”
听闻她直呼曹操其名,丁仪顿了顿,答道:“是,昨日才去的。”
曹丕俯下身,将人拉到他的怀里,箍着她的腰在她耳边说道:“以是你是连男人的醋也吃?之前与尚他们在一起时,也不见你如许。”
他低了低头,道:“直接出去便可。伯益是个嗜睡的,也许听不到你拍门。”
“侄儿过几日再来看您,还请您和昭容女君保重。”丁仪晓得见好就收,他没有步步紧逼,适时起家告别。临去前,还不忘与任昭容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