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过了子时正,皓儿已经困了,趴在文宣帝怀里含混。恰好文宣帝和皇后自皓儿回宫也没见外孙几次,便要他留在坤宁宫睡一宿。

月朗星稀,无数盏红灿灿的灯笼高高挂在廊角檐阁上,远远看去乃至看不清灯笼的形状,却能看得清远远近近的灯笼映出一团团晕红的暖光,全部宫中都是这般惹人微醺的暖意。

这但是除夕啊,是一年中最该百口团聚的日子。她在内里和亲人百口团聚,谈笑晏晏。

脸盆里的水还是温的,应当是有人趁她没醒时就换过了的。容婉玗净了脸,唤了个小丫环端来了早膳,问她:“红素和牵风几个去哪了?”

这宫里的年宴非世家贵胄朝廷重臣,可没人能挤得出去,的确就是大兴朝的政治风向标——谁家得了皇上青睐,谁家被上头萧瑟,从每年的国宴上就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显白白的。

抬舆的四个大力寺人手上力量极稳,抬着车一点都不晃,保管车里的主子坐得舒舒畅服的,睡个觉都不会感觉晃。

宴上的菜品样样精美,可真正腆着肚子来吃的估计也没谁了。看过烟花,又一派诚心肠给陛下和娘娘送出了贺词后,命妇们就纷繁告别了——没看陛下都专门早早地从朝宴上退了场,特地过来陪娘娘和公主守岁来了么?她们再不见机些可如何能行?

晚宴用了一个时候,文宣帝便从保和殿的朝臣宴上退了下来,留下承昭太子一人主持大局,本身却独自赶到了坤宁宫的后宫宴上。

车外的江俨神采微暖,他多年习武耳力极佳,离车不过三步远,又如何会听不到呢?右手虚握成拳在唇上压了一压,总算把脸上的笑意敛了下去。

只见夜空中俄然升起了一簇烟花,飞到最高点的时候炸响开来,变出了金色的字样。

江俨心中局促,唤了一声“公主”,他本身都感觉说话惨白有力,不由补了一句“公主莫哭。”

总算到了除夕这一天,这一日红素絮晚几人都有很多事要忙,可贵没人来喊她起家,容婉玗起得比常日更晚了半个时候。

皇后偏头去看他,他眼神有点昏黄,眼底倒是一片潋滟暖意。这大殿之上灯火透明,他眼中的密意仿佛化成了一汪水。

角落里的廊柱那边光芒暗淡,一个浅墨色的影子便倚着廊柱站着。暗淡的烛光下并不能看清他的模样,只要那墨色长衣反衬了淡淡月光,这才气模糊看到他。

车窗外的江俨定定地看着她,见被公主发明了也不转头,眼也不错一下地盯着她看。正巧路两旁的树枝上高高悬着一整排红艳艳的小灯笼,映得他刚硬的面庞仿佛温和了很多。

毕竟身在后廷,需得守男女之大防,他一个侍卫不幸亏外人面前离公主太近。

公主掀帘子一看,见此中有两位都是老长辈,穿戴厚重的宫装站在冷风中挨冻,如何还能坐得住,当下领着皓儿从车高低来,要与她们同业。

那么有活力的女人,却恰好除夕这大好佳节病得这么短长,也不知会怎生难过?公主知她必定不好受,体贴问:“明珠身子可还好?您让她好好歇着养病,等过两日我出宫去见她就是了,何必折腾本身的身子?”

公主脸上笑意一顿,只能当没听到这话。实在她真的没如何神伤啊绝望啊心死如灰啊,顶多是因为人与人之间陋劣如水的情分而心灰意冷,可惜这话没法与她们说,与其说了被认作是在强颜欢笑,倒不如不说。

她眼里的亮光晶晶的,如清波上沾了露的花瓣伸展开来;又像漫冗长夜褪去、凌晨白雾散尽以后,便有万千霞光氤氲。

这小丫头鬼精鬼精的,仿佛满身高低都是用不完的活力。一来二去,倒是跟公主混熟了。常常把一些宫外头的趣事讲给公主听,公主与母后打了号召后出宫去玩的几次便都是去的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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