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知是哥哥你诓我——再没有甚么的动静能比你的咳喘好了更好的。”永嗔笑嘻嘻得说着绕口令般的话,却并不是谎话。
现在只要再做两件事情,永嗔的差事就算做好了。
却说那李主事,本名李尚德。
后院搭着戏台子,丝竹管弦声,隔着老远便能闻声。
内里就有人问道:“李公,莫非您这一回就吃了亏算了?”
太子永湛只是摆手。
永嗔见底下小吏面有难色报上来,不由咬牙嘲笑。
自那日掌捆李主过后,永嗔再去户部,就没见到这小我了。
再要说他太子哥哥其他的虚症,更是不堪列举。
“他娘的……”李尚德裤腰带都解了一半,猛地里听到这么一通传报,立时软了,一面胡乱扎着裤腰带,一面骂道:“真他娘的邪性——前次一个苏子默,此次一个白玉萏,这十七爷跟老子犯冲是不是?”
这李尚德横鼻子竖眼,才要用强,就见小厮一溜烟跑出去,附耳道:“老爷,外头十七皇子亲身来了,带了兵呢……”
从小就有咳喘宿疾,每年好好将养着,春秋两季还要犯的,更不消说受了劳累的时候。现在寒夏季冷又枯燥,自旬月前连番议事勾起咳喘来,连缀数日,多加调度,也只是咳的轻了些,并未病愈;气候一寒,立时又咳得让民气疼。
这些事情,户部底下的小吏是做熟了的,没有主事在,倒也并无毛病。
他府上也养了几个清客,倒是专为陪他喝酒作乐、看戏作鸳鸯的。
太子永湛道:“方敖送来的信,他亲身送人进京,连夜出发。信比人约莫早来个半日,约摸今晚那蔡家小孙子便到了。”
方敖是太子少年时的伴读之一,考取了功名,中心做了几年翰林,调去外埠为官,本年又调回京中,出人料想地做了个小小的太子洗马,虽说是与太子协理政务,倒是个闲职,并无实权。
太子永湛为他拨了拨额前汗湿的黑发,笑道:“这一头的汗,你大朝晨做甚么去了?”又道:“争这个早有甚么意义?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贪睡着呢。”说着,就捡了一旁托盘里的湿毛巾递给永嗔,看他本身擦汗。
太子永湛见他不肯改口,不由轻笑出声,这一笑又勾得胸喉发痒,便背过身去咳嗽了两下。
早有小吏把户部停顿汇报给李尚德,得知永嗔行事受阻,李尚德表情大好,本日便叫了一台大戏——请了都城驰名的戏公子白玉萏。
太子永湛深知幼弟是顺嘴的好话,心底虽觉安抚,神采间却微露薄愠,只道:“比这则动静还好。”
兵部的所需账目已经报过来,清楚明白。
李尚德已是按耐不住,大声喝采,“赏他!”就叫换人做戏,要那白玉翠下来陪他。
李尚德哪管唱词精美与否,一双色眯眯的眼睛只往伶人身上瞄,才勾起□□来,就觉嘴里刺痛,“嘶”了一声,又恼又怒。
以是说永嗔这句“唯有太子哥哥咳喘好了,才算好动静”固然听着油嘴滑舌,实则并非谎话。
李尚德本人是赐的同进士出身,跟贾宝玉他爹贾政是一样的——本野生夫不到家,天子看祖上面子给赏的。
这一日永嗔早夙起床,往前头一进院落里打了一趟“八极拳”,踏着凌晨熹微的淡淡日光回到惇本殿,看到东间太子哥哥刚穿戴划一,一旁早膳将将摆好。
戏台上,旦角咿咿呀呀唱着,“笑你我僧俗有缘三生幸,笑你我和诗酬韵在桃林。笑你我二八妙龄巧同岁,笑你我知音不识知音人。他笑你种桃栽李惜春光,难奈黄卷与青灯。他笑我繁华繁华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