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灵堂,蔡慧隔着屏风给永嗔见礼。

永嗔沉默,半响,发起道:“既然如此,不如让泽延去郡王府,由名师教诲,来日昌隆蔡家。至于你,若不嫌弃,本王母妃身边总能容你一年半载……”

莲溪又是一愣,想了一想,一脸含混地问道:“爷,这悄悄的——是别往外张扬,还是……连毓庆宫那位也不让晓得?”

“这倒是便利了。”永嗔笑起来,“我偶尔想去探看林徒弟的女儿,一想起到了贾府,先要对付一堆女眷,头也大了,倒是常常搁置了。”

“以是说嘛……”永嗔语气欢畅起来,“我既然懂了这事理,便马上定了明日要去看望另一名徒弟。刚巧林徒弟述职在京。倒是不消千里迢迢往姑苏跑一趟了……”

“送去毓庆宫。”

不等他开口,永嗔先粗声粗气道:“你如果来劝我别往江南去的,便不必开口了。大不了,我不跟哥哥一条船便是。”

太子永湛走迩来。

永嗔木着一张脸,抖着狐裘上的落雪,又补了一句,“悄悄的。”

毓庆宫里,方敖得知本日朝中议事,向太子永湛谏言道:“殿下,臣有一语,如鲠在喉、不吐不快。虽兄弟之情,血浓于水。然御极天下之权益,便是父子之亲,也有至于相疑相杀者。”

“哪一出?”永嗔嘲笑,“滚归去,把‘悄悄的’仨字抄上一千遍,再来问今儿这是哪一出。”

蔡泽延灵巧应着,比同龄的少年显出几分非常的沉默老成来。

方敖猛地噤声。

“哦?”景隆帝本日表情甚好,笑道:“小十七,你在西北效力,杀得柔兰昂首称臣,谁敢说你不堪重担?太子是要去革清吏治的,你也跟着去——只怕是想享用江南风景吧!罢了,朕就成全你,只当是嘉奖你的军功!”

永嗔与她对答之间,几近动容至于落泪,长叹一声,只道:“他日本王派人来请介弟。你既执意要为蔡徒弟守灵,本王也不强你。劝你莫要哀思伤身,介弟既未立室,你……长姐之责,便还未卸。”

蔡慧的父亲蔡子真乃是独子,早已死在山东任上;奶奶葛氏数年前便故去了,只要爷爷蔡世远苦捱了这些年,将一对孙女、孙子哺育成人,现在也放手西去。

永嗔叹道:“斯情可悯。只是坟场可怖,你一介女子,岂可久居?”

他望着太子哥哥,终是不能放心,出列朗声道:“儿臣鄙人,固然不堪重担,却也想跟从太子哥哥,往江南走一趟。”

“若如此,”太子永湛终究有了反应,他入迷得以食指形貌着窗花的模样,口气平淡,倒是动了真怒,“那便是他该得的。”

莲溪笑道:“但是巧了,前儿裁缝所才来报的。好家伙,当初在西北,上百只头年山羊细绒,竟统共只做出来一件衣裳。传闻是又轻巧,又和缓,比这狐裘还金贵呢。爷,您但是也熬不住这寒天了?主子让他们今儿就送来王府。”

莲溪挨了这不痛不痒的一下,也不活力,目睹郡王爷已纵马跑得人都不见,他倒是“嘿”得一声笑了。

永嗔有几分惊奇地抬眼看他。

寒冬未消,凶信传来,蔡世远旧病缠身,没能熬过这一年。

永嗔想起前情,心中泛酸,抚着少年薄弱的肩膀,娓娓问道:“你本年多大了?哦,已经取中了秀才。别严峻,你姐姐与本王之事,前些日子旨意也都下来。今后我们都是一家人,更何况当年蔡徒弟教诲本王学问……本王与蔡家渊源甚深,你学问上如有不解之处,尽管来郡王府。本王虽鄙人,倒也能与你开解,或是请王府里的饱学之士指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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