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殿下挂记，外祖母这些年愈发安乐了，娘舅并舅妈等也都安好，舅家诸位姐妹亦好。”黛玉答得聪明，仿佛含着笑。
“你不喜好听戏？”
他在正厅主位坐定，喝了两盏茶水，就见明窗上绰约身影缓缓往门口挪动，知是黛玉来了。他虽不是君子，却也尊敬时下礼节，待她入门之时，垂眸只看动手中茶盏；眼角余光中，只见一道纤细的红色身影淡入了屏风后。
听了他前面那番话，幼时的亲厚仿佛也赛过了黛玉心中两人现在的身份之别，她也笑道：“外祖家来人说是闲事，只怕是遁词也未可知。仿佛是与民女二舅家的表哥有些干系——却也一定，找个因头，娘舅们请父亲听戏也是有的。”
因想到蔡慧，永嗔倒记起一事，因拜托道：“前几日本王的教员傅——蔡教员傅故去了，只留下一双孙子、孙女。那蔡氏来日便是你的小嫂子，现在本王倒不好欣喜她，你们同为女子，若得闲时，替本王走一趟。晓得你是自幼聪明，善解人意的，多开解开解她……”他叹了口气，“前几日本王去蔡府时，蔡氏要在蔡教员傅坟边，结草庐守孝呢。”
“碎务可不好理。本王这些年军务政务都晓得几分，只一到算账就头疼，畴前小时候，太子哥哥教我算数时，本王便每常偷懒耍滑，现在才算是食了恶果。”永嗔跃跃欲试，竟是要详听黛玉如何管账的。
她眉头轻拧，清丽脱俗的小脸上透暴露思虑之态来。
“恰是为此而来。”永嗔看着他，低声问道：“徒弟在姑苏运营已久，江南可有能倚重之人？”
林如海口唇翕动，似是愤怒，又似羞惭，半响道：“臣没脸开这口，只是奉告殿下一声，只怕要孤负殿下当日苦心——那宝玉，上书房是不好再去了。”他有些歉然地看了一眼永嗔，“郡王殿下莫怪，臣到底也只是姑父。此事臣以内舅子如果不肯意张扬，便如此畴昔罢了。”
与畴前影象中女童糯糯的嗓音大为分歧，现在黛玉的嗓音已是少女的清甜。
他还要细说，就见莲溪快步走来，报说林大人赶返来了。
“如此，奴婢去请蜜斯来陪殿下说话。这便令人去请老爷返来。”
闻言，林如海踌躇了一下，叹了口气，苦笑道：“是她舅家阿谁宝玉……畴前还是殿下给的恩泽，让入了上书房。谁知这猕猴不学好，闹出事端来……”
黛玉久不见下文，才要另起话头，就听屏风外勇郡王朗笑出声。
屏风上的影子近了，深深福下去，“郡王殿下万安。”
“起来吧。”永嗔清了清嗓子，这跟他设想中可就全然分歧了，他慢慢道：“是本王冒昧了，原该先给林徒弟下拜帖的。听闻林徒弟去了贾府。你外祖母及舅家等人这一贯可好？”
“这……”黛玉似是也有些撼动，低声道：“蔡姐姐的事情民女也传闻过，夙来敬她坚固，向来想见一面只是苦无机遇。本日既然殿下有托，倒也全了民女心愿。”
永嗔腹中暗笑，晓得她现在该是正统的《四书》也读过，不正统的比方《牡丹亭》、《桃花扇》也观过——只是当下民风，哪有女儿家敢人前直承看过这等闲书呢？当下，他倒是与“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大词人有了情意相通之处，恨不能撑起一片净土，让如黛玉、蔡慧这般夸姣的女儿家，顺心快意，不必被繁文缛节缚停止脚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