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殿前奏对。
太子永湛微愣，昂首见已到毓庆宫，道：“你跟错路了。”指了跟前儿俩提灯笼的小寺人给永嗔带路，“让他们跟着吧。一会儿入夜了也有个亮。”
“我还要默诵经文，你且出去吧。”蔡慧端坐在供案前的蒲团上，双手合十，眼观鼻，鼻观心。
“你又晓得读书人该是甚么模样了？”黛玉笑着截口打断，扯动手中丝帕，总感觉蔡慧分开时透着非常，究竟是那里不对，却一时也说不上来。
“我不想去。”蔡泽延俄然道，说着便上前要拉蔡慧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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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嗔笑着轻声道：“哥哥眉宇间似有隐忧。”
“就在此告别吧。”永嗔看着换上红色骑射装的月灿灿，非常感慨，顶着一旁木易虎视眈眈的目光，拍了拍她的肩膀，“若今后有甚么难处，派人传个信给我。”他笑着调侃道：“老是伉俪一场，我也不至于见死不救的。”
永嗔心中一暖，略放心了些，返身出门，才走到门槛处，就听背后太子哥哥淡淡道：“你也久在京中了。前几日韩将军奏折报来，恰是需求人手之时――你可愿往？归去想想。”听了这话，永嗔只觉才暖过来的心又速冻成了冰坨。
“一订婚手交给我姐姐。”月灿灿又夸大了一遍。
“娘娘，您对殿下也太狠心了些。”姑姑叹道，“大婚那会儿，娘娘和缓了，厥后指婚蔡家蜜斯给殿下，殿下也听您的。就为着殿下此次跟着去了一趟江南……”
永叶竟能跑到思政殿来？
永嗔不知为何，下认识望了一眼太子哥哥，却见后者如有所思地垂着眼睛。
永嗔见她慎重其事，也感慨她们姐妹自此天各一方，便也保重收好，道：“我承诺你，会亲手交给你姐姐的。”说着，拉过龙马来。
“好玩。”永叶虎头虎脑的，黑亮的眼睛里透着对劲，“不说话不动，我能比方才对峙更久――还来么？”他晃着淑贵妃的手，“让亲哥哥再出去吧。”
蔡泽延猛地顿住，少年通红的双眼含着泪水，“不叫便不叫！本来……”
待他走了，淑贵妃才从屏风后转出来，手上牵着猎奇的永叶。
现在写着写着又烦躁起来，干脆将纸笔一推，对苏子默道：“还请先生为我捉刀。若父皇到时候另有想晓得的，我面陈便是。”
“你现在追出去，亲哥哥便死了。”
永叶打量着母妃的神采，俄然拔腿向外跑，仿佛是要追上刚走的永嗔；但是却被紧紧攥住了胳膊，他小人儿不管如何挣不脱母妃的手，脚斜蹬着空中，脸涨得通红，黑亮的眼睛瞪得溜圆，仿佛随时会“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淑贵妃不语，蹲下身来，凝睇着永叶，很久一笑，柔声道：“永叶乖。方才的游戏好不好玩？”
永嗔目睹那顿时的红色身影垂垂消逝，念及当日初时情状，自今而后，相见无期，也不由有几分难过。
“比之普通大的读书人，这蔡家小公子是沉默寡言了些。”苏子默笑道：“想来是能沉下心读书的料子。”
永嗔倒也不再问，原路退归去，这才往淑贵妃宫中而去；按例是灌了两盏茶水下去，才见里间出来个姑姑，推说贵妃娘娘身子不适，他日再见。
只听蔡泽延略带焦灼欣喜地扣问，却不闻蔡慧的答复，脚步声仓促渐远，姐弟二人很快分开了。
永嗔有些恍忽，问道：“可要去见你姐姐告别？”当初月灿灿的姐姐月皎皎同来南朝，却在指婚之前，因为九皇子的胶葛，自请入了道观。
十六皇子永沂站在一旁，几个月来，鲜见父皇如许欢畅。他夜夜诵书，披星戴月，也不过换来父皇一句淡淡的“十六子不错”――想到此处，永沂庞大地瞄了永嗔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