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驾临,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必得被扒下一层皮来。
毕竟还是忍住了揽她入怀的打动,只还是揉了揉她的发丝。
夜风轻摇,扫落最后一丝桂香。她放下织花纱帘,阖目倚靠在轿壁,莹润的红唇微微勾起,对着轿夫轻唤一声:“起轿。”
眼瞅着一抹明黄浩浩大荡下山来,雷知县对同业的师爷打了个眼色,见统统妥当,便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大步流星分开了。他回到县衙,备好香案,换上青袍官服,端坐在明镜高悬牌匾之下,就等着叩接圣旨了。
雷县令遽然站起,案桌上的笔架子晃了两晃,毕竟还是翻倒了。
初来凌州的景帝想与民靠近,派人下去一刺探,就听到了这么一场民怨,心中天然不喜,把从上至下的官员都怒斥了一通,连朝圣宴都撤了,只让他们归去把任上的大小事件梳理一通,次日早朝来报。
裴老爷这几日就急得团团转,家里小儿子收利钱出了不对,同人相争起来,没推测一个错手就把人打死了。县老爷动了雷霆大怒,没鞠问就把儿子押进大狱。能动用的干系都动了,银子也花去很多,可就是没把人捞出来。
芝姐儿要想学真本领,还得有一通好磨砺。
圣上涵养了几日,听了满耳朵恭维阿谀的话,表情公然大好,谕旨一颁,带着文官武将上山打猎了。秋山四周都用明黄绸布封围了起来,十步一岗,百步一站,连个飞鸟走兽都没逃窜出来。
月明星稀,轻风阵阵。
景帝听进此谏,又想到凌州乃圣祖爷潜邸地点,他自小就敬慕圣祖丰功伟绩,现在理政也多仿圣祖遗风,至厥后成祖、高宗也做过凌州封王,便想亲身来看看这片龙脉之地。
这几日衙门里一片慌乱,雷县令把庞大的情面来往全都推拒了。在本身统领地界出了性命官司,便是失德,这当然要死力瞒报,可坊间谈资却愈演愈烈,就如这春季的风声,一茬响似一茬。
雷县令一身常服,站在山脚下张望,凭他的官位,天然没有资格凑到御前去,可这般千载难逢的机遇怎能白白放过。他这顶知县的乌纱戴了六年,一向不进不退,眼看政考期近,上头总算松了口,可见升迁有望,此时如果能入了天子的眼,何愁官运不亨。
他老伉俪俩口,整日整夜焦着心,老病未好,新病又添二三。
“先不忙,放凉床上晾干,等日头下去了再覆上,如许做出来的花饼子品格才好。”胡染娘弯下腰去,把碾子里的几根杂草拣出来。
据探子回报,近年来北方鞑子蠢蠢欲动,恐有生变。因而有朝中重臣秘谏:天子亲临,一可稳定民气,二可震慑外族,三可安插亲信,乃一石三鸟之计。
夏颜凑了些零散时候,用缝纫机绣了一块新幡布,上面绣着几个宫装仕女,或摘花逗鸟,或吟诗朗读,美人们衣裙华贵,花妍玉色,就连精美的画本子里也少见的。侧边还挂出一条大标语:尚衣监亲定宫装招牌。从二楼垂下来的巨幅告白布,隔着几条街都能瞥见,很多人路过期都立足转头,抻着脖子往店里张望。
前院的徒弟丫头们都忙完了手里的活计,也去睡了个香儿。
草木染是一项绝活儿,没有那积年的技术染不出好色彩。比如染黑,五倍子和皂斗都能染出来,可这里的工序就大有讲究了,媒染套染火候不一样,成品的结果就大相径庭。这里头自有一套口诀,染人师徒口口相传,外人不得窥其奥义。
夏颜此时却没能歇下,自打出了官造的告白,买卖又好了三成,宫里的三百件裁缝还没赶制出来,小商贩们又上门来催,她不得不把一批低端裁缝的缝制活儿下放了下去,饶是如此,一日里的时候也被挤得满满铛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