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颜别过脸笑,想着这几天何漾又有的头疼了。衙门里诸事不顺,还要被家里老爷子念叨,可不得烦得上火。
几人结伴而去,拿麻绳串了袖子,四件衣裳排成一长条,挂在两棵树间。
回到家时,就见着自家老爹蹲在地上,守着一窝绒毛小鸡逗弄,脚边搁着一只碗,泡着黄澄澄的小米,何大林不时捻起一撮米,喂到小鸡嘴里。
招娣被泼了一头冷水,神采有些发白,先还信心满满的模样,转眼就偃旗息鼓了。
夏颜坐在案头另一头画衣稿,抬了两次头,见他眉头舒展,搁动手里的画笔坐到他身边,抹平了膝盖上的衣褶,歪着头边想边道:“我觉着,你这钱能够交到那些大宗买卖的贩子手里,他们那些人每日的流水多,不在乎多收这三五万贯,归正一转眼这钱又花出去了。”
“这个也不难。”招娣脸红红的,回说道。
“传闻这凌州夏季极寒,左不过半月就要上身了,先拿去晒了再收箱罢。”
“等这起料子交了货,你再好好歇会儿,现在给我打起精力来,点蜡可不能有半点草率,不然色彩一浸就有瑕疵,按店主的性子,这块好料可就不能用了。”
夏颜双眼亮晶晶望着他,避开了他的手,竖起食指导点本身,挑眉道:“你能够找我呀!”
“呸,不害臊,你又闻过多少胭脂水粉儿了?”
早晨何漾坐在案前深思,砚台里的墨汁干了两回也式微下一个字。现在三万贯宝钞砸在手里,总得想个别例花出去,可这些又是来年惠农的本钱,总不能随便采买物件,只得买些保值又不愁销路的货色才好,平生第一次,他倒为如何费钱忧愁了。
其他三家送来的衣裳都算浅显,就欢颜的最拔尖儿。老祖宗也说“不患寡而患不均”,公然不错。事到现在,他也不晓得请欢颜来接这笔活儿,到底是对是错了。可肠子悔青了也无用,总得把剩下几百件再补出来!
丽裳坊五百套,欢颜三百,彩衣、织锦各二百。
“公公,这事儿办得可就不隧道了。那位既是先进宫的,我们娘娘恭敬,月例领的迟些也不计算。可一样的规制,还分两样发来,这可说不畴昔了,莫非我们主子就比人低半阶不成?”
“爹,家里如何养鸡仔儿了?”
舍里的老母鸡抱窝孵出了几只小雏,湿哒哒的伸长了脖子叫喊,连毛都没长齐。夏颜拿草箩子装了些稻草碎,把小鸡崽捧了出来,刚出壳的小鸡不消喂,饿上一天也不打紧。
招娣脸上这才重焕光彩,脆脆哎了一声,小跑着碎步分开了。
一边的芝姐儿撑着头,眼皮子耷拉了下来,先时还兴趣勃勃看她画花,这会子已点起豆子了。昨儿个她睡得更晚,这几日确切忙累了她。
蔡大婶比划尺子的手一顿,转头望畴昔,见招娣虽严峻,却不怯懦。她放动手里的石灰饼子,掸掸手心道:“针法练得如何了?”
“回针、锁边、包边都会了。”
大抵是觉着这话题太羞赧,两人都红了脸不说话。
欢颜是第一批交货收钱的,不但针线活好,料子也踏实,几个管事姑姑摸动部下轻巧又软和的衣裳,点头奖饰:“这般简便,莫不是用了丝绵?”
招娣摸着刚得的绣花针,内心直痒痒,也想畴昔扎上两针。她走到蔡大婶身边,捏动手指悄悄道:“徒弟,您让我试一回罢。”
“藏针呢?”
前院里也是忙得热火朝天,刚接到一笔大单,宫里缺了的几百件裁缝,都摊到了欢颜头上。夏颜把裁缝师徒都叫到院里鼓励士气,许了假和加人为,才点人分拨任务。徒弟们打版缝纫,小学徒裁布打杂。请铁打铺子新打的轮刀、剪子和针具也一并发了下去,现在连学徒手里也有了一套齐备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