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秀,或者说素心庵的雨墨道人拜别后,赵然忽觉怅怅若失,便没兴趣再和那些名流们书画唱和,只是渐渐饮茶,等着于致远返来。
赵然“啊”了一声,忸捏道:“岂敢。”心中又扬起几分对劲。
于致远又道:“实不相瞒,周府尊停止雅集,是要将本日诸贤高文归整,觉得保藏之用,甚或用以赠人……”他的意义是,如果赵然本日所写的字幅呈现在别处,乃至在阛阓间公开标价,也与赵然无干。
赵然呵呵一笑:“放心,此言发自肺腑,绝无子虚。”
赵然深深吸了口气,换了根狼毫小笔,略一思忖,提笔便在画中留白处誊写:
蒹葭苍惨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就着两块红烧肉拔了口饭,赵然吃得相称舒坦,固然他身份没变,仍然是圊房的一名火居,但饭桌上的位置窜改,却让他重新找回几分穿越前的权势感,这类感受,那是相称的爽!
女冠向赵然颌首什礼,轻声道:“此乃小女子新作,还请山间客题字。”说罢,身处素手,亲身为赵然研墨。
周公子由衷赞叹了句:“好字!”
赵然接过来一看,是张二十两的银票,也没客气,塞入自家怀中。如果之前的赵然,二十两银子对他而言,便是一笔大钱,但现在赵然已经身家过万,这点银子天然不入法眼。只不过这毕竟是别人生中仰仗写字挣到的第一笔钱,是以也非常欢乐。
女冠却脸上微红,凝目打量很久,将画轴卷起收好:“多谢山间客赐墨。”
周公子拉着赵然来到另一处空案之上,女冠从袖中拢出一个卷轴,摊开来,倒是一副淡雅的山川画。画中近处山泉流淌,沙洲白鸥,远方山峦叠嶂,一个女子背负锄荷,渐入云雾当中。
于致远取出一张银票,递给赵然,道:“周府尊奉上的雅集润笔之资,虽说未几,却也是一番情意。”
他嘴上客气,架子却摆得实足,等矮胖火居给他碗里夹好了菜,才向世人号召:“都别愣着了,用饭吧。”
两人谈笑不由,却把一旁的诸公子气得眼中如欲喷火。女冠不敢多说,回身要走,诸公子拦上两步,急道:“文秀妹子,我此番特地过来,给你带了件礼品……”
他在打量女冠,这女冠也在猎奇的看着他。周公子一把将赵然从人群中拽了出来,又将那女冠唤到身边,低声笑道:“赵老弟,此乃我家舍妹,对赵老弟的字爱好得紧,想求赵老弟不吝赐墨,还望不要推让。”
那火工不屑的嗤笑一声:“那你接着归去睡吧,睡到晚间再来。一房有一房的端方,没有端方那里来的周遭?错过了饭点就忍着,今后也长些记性!”
赵然心中一喜,道:“欢迎之至!蜜斯的画作也是极好的……”
十文钱换个肉馅馒头,这行情比内里阛阓上足足贵了十倍,赵然心中憋气,却也不好说甚么,只将肝火宣泄在馒头之上,几口便啃完了。
女冠抿嘴笑道:“家父不久便回,小女子不敢久留。传闻山间客身在无极院中,小女子则在素心庵修持,都是同道一脉,此后也很多所滋扰,还望山间客不要嫌弃才好。”
面前的这位女冠面貌不须多所赘言,鹅蛋脸上两只大眼睛,身姿婀娜,体型苗条,身高约莫达到赵然的眼眉。这般边幅是赵然平生最爱,不由对她多看了几眼。她穿戴素净,却不管如何粉饰不住身上那份华贵之气,一颦一笑都透着几分高雅,不是数代大富的世家,是绝对生养不出如许的女子的。
女冠俄然吐了吐舌头,玩皮的盯着赵然问:“真的么?莫不是口不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