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我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若放在我身上,当然是有仇报仇,有怨抱怨。当年,病太岁杨虎骂我杂种,我学武有成,下山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当街敲掉了他满嘴牙齿,割了他的舌头,让他一辈子都没法再张嘴骂人。”
慕容龙城淡淡说道,凛冽的杀伐血腥之言,在他说来偏生是云淡风轻。
“将军执念太深,天下一统有天下一统的好处,但谁又能说春秋四国,没有四国的斑斓壮阔?唐有唐的傲骨,楚有楚的神韵,魏有魏的雄阔,莽有莽的苍远,四国各有异,各有分歧,方才呈万象森罗。”
金芒充满,空间陷落时,大先存亡后的剑器铮铮齐鸣,万剑唱和,初始如闺阁小调,委宛缠绵,凄凄如诉如怨,垂垂曲调一转,声声相和,高亢如春雷,滚滚剑鸣,滚滚音雷。
“有怨无悔,好一个有怨无悔!这才是大先生,可为天下师的大先生。”
“如果将军,当如何?”
慕容龙城语如洪钟,状若癫狂:“人生活着,自当轰轰烈烈,有所为,有所不为。”
雷音金芒稍歇,立于冰湖、负手而立的慕容龙城不动声色,脚下冰湖却咕咕而响,如隆冬水池的青蛙蟾蜍,嘴巴不见转动,而是腹部如擂天鼓,有声而无形。
“不去尝试,又岂能晓得成果,就算最后一无所得,吾亦无怨无悔。”
大先生庄严的脸上闪过一丝苦笑:“年青时,也曾仗剑行江湖,也曾称心恩仇,但那是年青时候的事儿,现在做不来了。即使心中有怨,但也不会去做了,起码不会是现在。”
“可惜,现在不可了。大先生毕竟是大先生,也只是东唐的大先生,但有人却不晓得珍惜,如果我北莽有大先生如许的人才,那何愁天下不定,百姓不会安乐。如果大先生能投效我北莽,我们撤兵,也何尝不成?”
慕容龙城大笑一声:“可惜啊,道分歧,不相为谋。”
“若我在北莽,天下再无兵燹战祸,女帝不再有灭唐吞楚之野心,百姓可得安乐安好,我在唐在莽,在南在北,又有甚么干系。”
待至蟾鸣蛙声至最大最高时,整座冰湖的冰层一瞬被震裂碾碎,湖水滔天而起,高至数百丈,但却诡异的悬于空中,不落不沉。
“呵呵,先生有先生珍惜的人,纵死无悔,我亦有我珍惜的人,当一当说客,能少死些人,岂不是很好?当然能不死人,就更好了。”
慕容龙城话语一转,从劝退转到了劝降。
“慕容将军客气了。”大先生抱拳,躬身道:“没想到慕容将军竟也会来当说客。”
“当年,恶道人荀越因嫌酒楼的饭菜不好,杀了酒楼包含厨子在内的统统人,刚好,阿谁厨子是我阿姆的哥哥,算是我的娘舅,我一人一刀,将恶道人的老巢包含妇孺老幼在内的三百六十八人全数扑灭,除恶务尽嘛;我此人仇不过夜,谁若欺我负我,我必还之以兵器也。”
慕容龙城眉头轻挑,碧绿的眼眸如一颗宝石,熠熠生辉,比东海采珠人深切万丈海底采撷的最大最好的珍珠还要敞亮得空。
大先生眺望着垂垂暴露云层的青阳,阳光缕缕淌落,暖和而温和,如许光辉夸姣的阳光下,任谁都生不出半分邪念与痛恨:“为了西流城数十万无辜的百姓,无悔。”
“何况,这人间,本就没甚么同一,大到山丘陆地,小到砂砾烟尘,皆有分歧,分歧而有万物,自古及今,也从没有悠长的天下一统,倒是各国并存方是常态,也未见百姓有甚么不安乐不安康。百姓所求,很简朴罢了,一口食,一箪饮,一处立锥之地罢了,大千天下,一言以敝:求同存异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