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一张,醒了过来。
中年人身后,站着四个肩披红布的黑壮和尚,高鼻深眼,不像汉人。一个戴着黄色五角冠的肥胖和尚站在水边,悄悄道了句:“打搅了。”何安下吃了一惊,这声像在他耳边。
奇特的是,次日凌晨酒杯必然空,济公显灵的动静在杭州传开,从这天日有信徒来倒酒。为保护佛门庄严,如松到了济公殿,指着济公雕像大吼:“你生前混蛋,身后还要耍混蛋么?”
一个女子倒在地上,二楼窗口垂着一条白布软梯。隔着墙体击飞了爬墙的人,是“敲山震虎”的太极拳劲道。何安下将女人扶起,一张清秀虔诚的脸。
何安下:“回家吧。”女人一捂脸,小跑着分开药铺。
每当有念咒声起,蒙古包外的水边会游来很多鱼,仿佛朝圣。招鱼的古迹,引来杭州百姓的狂热崇拜。旷西达雷住到这,因为正在修炼一种叫“幻光成绩”的神通,要依托月光。西湖如一个表盘,在夏季时分,药铺的位置正对玉轮升起的处所,二楼能够获得直射的光。
听了半晌,如松将两手放在膝盖上,道:“你的猜疑,我没法解答,但能够奉告你一个我的故事。”
何安下一头恶汗地醒来,向二楼膜拜。他信赖,那三人的灵魂已被旷西达雷超度。三人达到月光禅境,永无恩仇,永无痛苦。
二楼,旷西达雷站在窗口,面无神采,手一抖,抽上软梯,闭了窗。
何安下悄悄翻开店铺门,行过蒙古帐篷时,念咒声已被沉重鼾声替代。月光如烛,远处灵隐寺模糊可见。
旷西达雷是在蒲月十六日分开杭州的,在玄月十一日,杭州城中贴出一张省长杨希丁签发的通缉令。
佛经上记录,修到罗汉程度的人,会有天女来供奉。旷西达雷已是罗汉?崔道融和夫人的死,是何安下心底暗影,他但愿刚才的梦境是实在。
如松长老睡觉前,老是念一声“阿弥陀佛”,整夜沉浸在这一句佛号中。他早已没有了梦境,只要音声一句。这夜感到“阿”字音变大,仿佛雨天惊雷。
何安下早晨不再去竹林,而是关上门板,在屋里练拳。一晚练到半夜时分,响起了拍门声。
药铺分为高低两层,楼上成了旷西达雷的居处。四个黑壮和尚不住店中,在水边搭了个蒙古包,入夜后蒙古包的布幔会微微震惊,那是他们在低吟“瓦拉波拉南雅舒哈”的咒语。
芝麻在水色中很难被发明,鱼类抬头吞噬芝麻的行动,正像是信徒一伏一仰的膜拜。
通缉令上说,一个南边汉人雇佣四个青海牧民,冒充密宗活佛,欺骗财帛、诱奸女信徒。看到通缉令,何安下反而失落,因为这申明旷西达雷超度亡灵的梦境只是本身的妄图,那三个死去的人仍没有下落。
何安下坐在院子中,脸颊迎着月光。如松长老走出禅房,看到何安下的脸,便不再走近,席地坐下,两手合十。
他梦到店东、名医崔道融、双眼皮夫人,他们叫着“救我!”脸上的肉突然出错,现出乌黑骨头。这些骨头瘫在地上,但他们的喊声却越来越大,这时旷西达雷呈现,低声念咒,地上骨头化成道道银光,一一融入月光当中……
开门,见是个穿戴浅灰色西装的中年人,一脸官气,一字一顿地说:“大师看上了你这所屋子。你三生有幸了。”
次日凌晨,何安下给帐篷里的和尚送早点时,闻到一股奇特香气,一向觉得那是蒙古的檀香,而现在他有了别的设法。上午十点,何安下在杭州城西副食店买了一包炒熟的玄色芝麻,到西湖边顺手撒下,很快便有鱼不竭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