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说好不好!?
门“嘎吱”一声从内往外开,贺太夫人脊背挺得笔挺,拐杖杵在青砖地上“砰砰”作响,几步走到殿前,身形倚在拐杖上,福了福身道:“老身见过皇后娘娘。”
人老了,也就这点儿好,磨啊磨,就看能不能磨得过光阴,争了一辈子,狠了一辈子,她做下的错事数不堪数,老侯爷,贺现的生母,不计其数的浪荡长进的丫头,她倒是向来没想过,临了临了要死了,手上还摊了一条性命――她的远亲儿媳妇儿。
凤仪殿正殿的案首长年点着红烛,一对红烛罩在菱huā玻璃罩子里,玻璃薄厚不均,暖光便四下摇摆,聚不到一个点上。
蒋明英张了张口,刹时反应过来了。
方家总有要求她的时候,方家在乎行景,她不能比他们更在乎,谁投入得越多便会越悲伤,现在可不是讲情分靠近的时候,得趁这个时候把行景揽过来,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还是口是心非,她都不在乎了,只要能让别人看看,贺家另有正统的嫡支呢!贺家长房还没垮呢!她便心安了。
贺太夫人坐地起价。
方皇后能做主赐婚能把人接进宫来教养,可她能代替贺家人去帮贺行景下聘礼谈婚事吗?
行昭抬头看了看方皇后的如释重负,身子向前一倾,轻声出言:“既然是女方先递的信,我们总要请媒人去说亲吧?母亲去了...临安侯却还在,总不能让娘舅去见罗阁老吧?聘礼谁出?谁去送?迎亲谁去?认亲谁去...”
皇后娘娘会让步吗?
婚姻大事若还是舅家出面,意味着甚么?意味着贺家不要贺行景了,时人重宗族,三纲五常,父父子子,当一小我连以同宗血缘作为维系宗族纽带的家属都不要他了,别人会如何想?在宦途上平步青云,想都不要想!
统统的孽业都应在她身上吧,下阿鼻天国割舌下油锅,她都忍了。她只想求求佛祖,别让她苦苦支撑的贺家家业落到老三那匹狼崽子的手里,别让晚秋阿谁小贱蹄子在鬼域下头笑她...
贺太夫人止了止话头,顺势落座,单手接过茶盅,轻啜一口,笑问:“怎总不见阿妩?昨儿个去娘舅家也不晓得回九井胡同来一趟,老身原想让人去接,可再一想阿妩到底是养在皇后娘娘身边儿的小娘子,又不是要返来待嫁,分歧您说一声儿到底失了面子。”
马车停在顺真门,是碧玉来接的,走在前面走得缓慢,贺太夫人也不慌,拄着拐杖渐渐儿走在宫道儿里,着灰衣素脸的小宫人们远远瞧见便侧过身将脸对着红墙。
“人逢丧事精力爽。”贺太夫人双眼虽不腐败,可一双浑浊的眼望过来气势也没堕“老身的孙儿到了娶媳妇儿的年事。喜气一冲,我这一脚踏进棺材的人也该拿出点儿精力头来了。”
何必呢?
您是得拿出精力头来,比及您那三儿子,哦,对了,您那庶子一回京,怕是全部九井胡同,就得他们当家了。
“另有两个儿媳妇,太夫人不筹算算出来?”方皇后一笑。
她等了这么久,不急这一时。
碧玉七拐八拐,拐到东配房前,朱门掩得死死的,碧玉看了眼贺太夫人,悄悄扣了扣隔板:“皇后娘娘,临安侯太夫人到了。”
“提及阿妩,倒想起景哥儿来,孩子大了不落家。那皮小子也是,都是要结婚的年事了,也不晓得懂事儿,男儿汉大多都是成了家娶了媳妇儿便收心了。皇后娘娘是姨母,恰好同您筹议着来办,瞧您的意义是属意罗家娘子的吧?罗家也好,书香世家,手上没太大的权益,可胜在明净,听着是挺好的小女人。老身没见着面儿,到底不放心,景哥儿是长房嫡孙,今后跪宗祠是要排在头一个的,一进门就得是宗妇,管的是一大师子人儿,管事、庄头、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