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昭只好端方坐在小杌子,接过芸香递来的紫毫笔,上好的徽墨香,香沉浓烈,直直冲到脑顶,正欲下笔,就听外厢呈现太夫人有些讽刺的声音,却仍带着一惯的安静:“‘儿已立室立室,身担从六品文职,娶有清流淑女,膝下有好儿娇女,累临安侯府甚深,父孝已过,生母突逝,儿虽为贺家儿孙,也不肯再惹母亲眼,今起分炊。’我只问你,这段话,是谁说的?”
“贺家三爷办堂会,要奉告京里头的人,他贺现返来了,出的是三爷的风头,天然是要按三爷的意义来。非论绵音社还是鸿云社,你喜好哪个就要哪个。三爷下帖子请的人,天然如果你们三房靠近的贵家了。你们伉俪两一贯主张正得很,我一个分了家的嫡母,上那里去给你拿主张?”
行昭听到“堂会”二字,脚下一停,直直盯着糊了层杭绸薄纱糊的内屋窗棂,三叔办的堂会!请来应邑长公主的堂会!逼死母亲的堂会!
话到这里,行昭有些明白了,想烧香找不到庙门,烧哪柱香?为甚么找不到庙门?又暗恨宿世的本身,两耳不闻窗外事,养成一个甚么也不晓得的娇蜜斯,一心只晓得扑到周平宁身上。
父孝刚过,三爷就执意拉着宗族叔伯开了祠堂,打的是谁的脸?是太夫人的脸,是嫡长兄的脸,是临安侯嫡支的脸。外人该如何想?是不是嫡母嫡兄虐待了庶子庶弟,临安侯府的家教在那里,贺太夫人娘家的家教在那里?太夫人出身王谢,嫁进王谢,好强了一辈子,却遭一个庶子打了脸。
太夫人瞧着下首跪着的人,悄悄点头。
三夫人话还没完,太夫人就摆摆手,目光微斜,有些居高临下:“旁的也别说了。你且说说,你今儿来,是但愿我提携你们甚么?”
三夫人看着嫡母嘴角有了笑,像受了鼓励样:“媳妇祖父和明亦方是忘年交,景哥儿聪明灵秀,明先生定会承诺出山亲身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