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能逃出去,她连与贺家人虚与委蛇的感到由衷的恶心与讨厌,要想逃出去该如何做?
一句接着一句,虽是怪责的语气,却让行昭听出了暖和。
一出连着一出,一环跟着一环。
满屋子难言的喧闹被气喘吁吁的一个声音突破。
她不能将赌注压在太夫人时偶然无的心软上,太夫人对她还念着一丝怜悯,如果贺琰脱手,她没法设想结果会如何。
行昭眼眸一亮,一昂首,便瞥见荷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撩开帘子出去。
莲玉心头顿时一涩。
二夫人现在管得严,行明要出来一趟实属不易,加上府里头主子们嘴里的风言风语固然不敢过分讹传,却还是能模糊地听到这些音儿,人间本来就是热灶争着烧,冷灶无人烧,大夫人一过世,景哥儿又没返来,人走茶凉,单独剩下一个母族日渐式微的小娘子。往行昭身边凑的人本来是星罗密布,现在是门可罗雀。
行昭这才偶然候将披在身上的坎肩取下来,暴露身上穿戴的素白小袄,回身便往暖阁走,同时侧了身子丁宁莲玉和莲蓉:“你们两个这几日都跟在我身边,特别是莲玉。”
荷叶手捏成拳,层次清楚地持续说道,“我偷偷地守在那边,除了几个司房的婆子另有管事,其别人都不准收支了,我便拿了碟儿翡翠酥去套近乎,那婆子这才松了嘴――凌晨太夫人房里的姚妈妈过来叮咛门房,说是‘内院里的丫头是绝对不准出去的,信笺来往也要先交上去细细审过,才有答复’,还让她‘好都雅门’,看好了有赏。”
莲蓉望了望莲玉,又望了望满脸乌青的行昭,袖着帕子哭,满心苍茫,只能反几次复念叨着几句:“这是如何了,这是如何了...”
行昭握了握行明的手,带了几分踌躇,却终是下了决计,缓声问她:“我房里的丫环出不去了,就想问问你屋子里的丫头还能出府去吗?”
花厅里没有点灯,悄悄的,到处挂着的白绢与素缟到处飞舞。
“屋子里头的丫环也不晓得关关窗户,吹凉了人该如何办?”又来把行昭手里头的笔收走,忍着哭怪责道:“身子不好,也不晓得去歇歇吗?还在抄,想去考科举当状元?”
行明来了不一会儿,便有婆子从东跨院来催她归去了。
行明叹口气儿,拿过铜剪子边修剪着放在炕上的那盆虞美人,边嘴里絮干脆叨地说着话儿,仿佛只要让行昭内心头有事在想,有话在说,就能忘了亲生母亲离世的伤痛。
行昭靠在软垫上,腿上搭了块儿保暖的毡毯,将行明特有的欣喜与安抚,悉数领受。
太夫人是在逼她笑着接管,就像桌子上摆着黄连要让你吞下去,还不准你说声苦!
从应邑与贺琰的密谈,到最后目睹大夫人饮下毒药,怀善苑里除了行昭,再没有人比莲玉更清楚了。
里间寂静无言,忽而听到外间小丫环稚嫩的通传声:“张妈妈来了!”RS
莲玉内心头明白行昭的意义,悄悄叹口气儿,便神采如常地撩袖子立在书桌旁磨墨。
行昭心头闪过一丝懊悔,阿谁时候为甚么要将真相奉告太夫人,她的自觉与自作聪明几乎害了这个脾气暖和却不失刚毅的女子。
莲玉上前一步,从侧面搀住行昭,抬高声音,低低私语:“您内心晓得就好,甚么都不能说,甚么都不成以说。”
莲玉低头数过花厅里铺得轻丝暗缝的青砖,内心乱极了,大夫人的离世就像火药的引子,一点一点地烧了起来,连蒙在丑恶上的那层薄纱也被一把揭开,父与子的隔阂与仇恨,渐渐扩大,最后会变成甚么样,谁也不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