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享嫡亲之乐吗?行昭俄然感受有些想作呕,有利不起早,如果方家没能在西北申明鹊起,一反颓势,贺琰那里本事得住性子,挨个儿地扣问啊...
三月的荣寿堂安宁清爽,灰墙青砖,红栏朱漆,初春时节微暖尚凉的光透过天井里的那颗参天古柏,在青砖地投上了斑班驳驳的影子,此中间杂着如水般敞亮的光。
“...皇后娘娘为人夙来稳沉,内命妇与外命妇一贯泾渭清楚,这我都晓得。但是哥哥还在西北冒死,我们姐妹俩相互支撑安抚又能惹到谁的眼呢?”大夫人坐在左下首,语气中不敢含有怨怼,但是明摆着的不明白倒是能听出来的。
莲玉眼眶红得很,忍着哭上前扶住行昭的肩膀,死命地咬住了牙关,一字一句地说:“舅爷镇守的平西关破了。方才有人来拍我们府上的大门,被带到了正院来,侯爷和大夫人都被惊醒了,王妈妈去问黄妈妈,才晓得明天夜里平西关失守,鞑子已经攻进了苍南县。舅爷单身一人,带着三千精兵往西去,现在...如此存亡未卜...”
行昭感到脑袋像被庙里头的鼓钟重重撞了三下,听莲玉的声音,感到嗡嗡的,非常闷得慌。
太夫人自那次身子不好后,又经历春冬瓜代之际,除了露面去平阳王府,一概闭门谢客,连府里头的大小事件也管得很少了。北战乱这件事,行昭不敢冒然派人去荣寿堂通风报信,可最后太夫人还是将事情摸得透透的,想得也比旁人更深了几分。
这是娘舅的方家军亲信。
“还能如何...”行明瘪瘪嘴,非常不欢畅的模样,一张脸却红遍了。
又望了望上首斜靠在软垫上的太夫人,抿了抿嘴,又说:“哥哥被派了天下军顿时将军的职务,连桓哥儿都被封了个世袭的四品批示使的职位,我能看不出来方家恰是烈火烹油,鲜花招锦的势头?但是我内心总担着牵挂,侯爷也分歧我细细说,我更是没地儿说话去,总不能和阿妩与景哥儿说吧?总不能和二夫人说吧?您身子又还在养着,我也不非常敢来闹您...”
一番话说得大夫人哑口无言,只好讷讷点头,好歹藏了一肚子的苦衷,总算是能和人说出来了。
未几时,贺府的灯又挨个儿被点亮了,从外院以极快的速率亮到了内院。
日子一晃而过,一转眼就到了三月。
“你若果然闲不住,就去闵家转转,好歹信中候也算是和方祈在西北并肩作战,闵夫人也不是那起子藏不住话的。”太夫人又言,内心却暗道,二皇子选妃如许大的事情都为西北让了路,到现在人选都还没出来。天子可贵还能想起来信中候,赏了个护军的差事,这是天子在汲引闵家呢。
贺行晓一见行昭,便赶快敛袂屈膝。
说话简练了然,虽听得出来已是元气大伤,却仍旧能做到铿锵有力,一字一坑。
行昭蓦地想起来,前次二夫人带着行明回了趟娘家后,中山侯府的几位夫人便来贺府来得频繁极了...
行昭头往前探了探,蹙着眉头问她:“你说甚么?”
行昭捂嘴笑,倒也没说破。
行昭挑了挑眉毛,也没再搭话,只让人将她扶起来,便再也没往那头瞧一眼——连行明那处都晓得奉迎卖乖,却不见对怀善苑有甚么动静,可见贺行晓对阿谁梦坚信不疑,笃定正院这一支会如梦里繁花一样,昙花一现罢了。
吃紧喘过几下气儿,手狠狠地扣在掌内心,刺破皮肉的痛让她脑筋刹时复苏起来,看着一张脸憋得通红,又想哭不敢哭的莲玉,悄悄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说了句:“别慌!”又环顾了一圈屋子里惊骇不决的人们,面色庄严,沉声叮咛道:“穿衣!去正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