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昭一下一下抚在方皇后的背上,转过甚去斟杯热茶的工夫,方皇后便半阖眼睡得含混了。
宝儿抽抽搭搭地哭,哭到最后不哭了,直愣愣地望着天儿从湛蓝变得一片昏黄,她会记取这个晌午的,一辈子都记取。
行昭悄悄地听,方皇后这段光阴过得有多压抑,她看在眼里。
将进瑰意阁便闻声莲蓉训人的声音,上头主子心不静,上面主子的躁气儿也起来了。
用其婉的话儿来讲,“莲玉姐姐得远远敬着,可莲蓉姐姐倒是好的坏的,甜的苦的都能同她说。”
闵寄柔答话儿答得标准,行昭埋头吃茶,却见劈面的二皇子冲她做鬼脸儿,再细一瞅,清楚是在说两个字儿。
行昭喜好其婉,人老是情愿喜好和本身很像的人,其婉少了急智,不算太聪明,可办事为人情愿多想三分,也情愿下苦工。
过了晌午,帝后同行,一辆青帏小车从凤仪殿里轱轳轱轳地出去,向公公蒋明英一左一右跟在马车旁,前面只跟了两列九城营卫司的人,帝后轻装出行,行昭身上带孝怕冲了喜气儿,只将帝后送到宫道里头,便回身归去。
新妇三日红,闵寄柔一身红敛手垂首,小媳妇儿模样跟在二皇子背面,王懋妃来得也早,落座在了右上首。
赶上个没心的主子,也算是遇人不淑。
“上元”。
方皇后眼瞧见了,敛了敛眼,没吱声儿。
莲蓉一张脸红彤彤的,一副气得不可的模样,瑰意阁莲玉的脾气最好,可倒是莲蓉最能和人打成一片儿。
“宝儿还能待在瑰意阁里吗?顾娘子示好,您又惩戒了她,就怕她内心存了疙瘩。”
宿世里二皇子荣登大宝时,陈家想再上一层楼,愣是让钦天监将陈家二女人陈婼百鸟朝凤的命格都算出来了,硬生生挤掉闵寄柔,陈婼上位,现在却又说闵寄柔与二皇子八字恰好,天造地设。
人都是有偏好的,可天子的偏好已经让别人方寸大乱了。
“甚么本领?花了多少银子买的?”
“到底是花了多少银子!”行昭逼得急。
方皇后乐得安逸,换上熏得暖香的常服,笑眯眯地揽了揽行昭,话里倒是很喜庆的语气:“...拜堂的时候,老2的脸红得跟他手里的喜结一样,主礼官让他往北拜,他愣了三刻这才过来。”,“我去看了闵家娘子,绞了面敷了粉,活像个瓷娃娃,坐床的时候稳稳地坐着,听欣荣打趣也好,听平阳王妃嘲弄也好,巍然不动,看上去是大气。”说着说着话儿便说岔了,“等阿妩结婚的时候,要梳个高髻,阿妩额头生得好,梳高髻也压得住...本来是揣摩想将阿妩许给桓哥儿,表哥表妹过得安生,哪晓得...”
世人垂首连宣称喏,行昭敛了敛襦裙,一道往里走,一道眼神从躺在地上的那本册子上一扫而过,抿了抿嘴,内心有些挖苦。
哪个不想攀高枝儿?
可再往细里想想,二皇子较着更占上风。
婆媳也不是头一回见面,话儿不过问些“豫王府住得惯住不惯啊?”,“要不要再拨几个主子去?”。
天子存下心给二皇子铺路,又把老2调到兵部去,又搀扶陈家和二皇子母家靠近,可谓是用心良苦。
天子大手一挥,定下仪程,要六司备着,正日子出宫往城东豫王府去。
本领?甚么本领?
方皇后连声应了,叮咛蒋明英动手去筹办,大婚的正日子是十月初十,是钦天监给算的,老学究捋着羊毛胡子壬戌申辰说了一大通,最后定下这个日头,“豫王八字缺木,恰好信中侯长女给补足了,可豫王妃命里又缺水,天干地支算下来,初十主水,定在十月初十是顶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