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都城里的第一场雪是在行昭去送贺二夫人和行明出宫门的时候落下的,暮色微合之下的傍晚,扑扑簌簌掉下来的雪粒儿,另有靠在青帏小车旁小娘子微红的眼眶。
“嫔妾给皇后娘娘问安...”
方皇后也情愿让刑氏早些来京,笑眯眯地揽过行昭:“不出尔反尔!”小娘子间的悄悄话儿,她也不肯意刨根问底下去了,干脆转了话头:“...等翻了年就纳吉下定,先将贺王两家要结婚的风声传出去,就怕贺太夫人从中作梗,我也让贺二夫人重视些,这一两年都甭叫小娘子出门了,连院子也少出,就怕防不堪防。”
“姨母!”行昭一听便急了,好轻易回过神来,“您可不准出尔反尔!都承诺娘舅了!”
行昭也看了信,刑氏行事说话很有一番利落,宿世没如何见着的舅母,仿佛在这字里行间俏生生地立了起来。
行昭喜好听方皇后一板一眼地阐发庙堂之事。
方皇后要给和嫔上马威,她率先行了礼就是拆了台,现在可不是讲礼数的时候,让她去给又一个以色侍人的主儿施礼问安,她内心都堵得慌。哑忍是要的,可她就是内心不舒坦,若要哑忍以后再给仇敌一巴掌,当时候的痛快底子就不敷挂齿了。
半边身子瘫在床上,却把两个顾家女都送进了宫,顾太后内心必然也感觉没亏吧?
行昭笑着点头称是。
现在她真的这么做了...
阴暗迷蒙中瞥见昔日趾高气扬的顾太后,变成了现在这个满面褶子,一半脸笑一半脸抽搐的老妇人,行昭即使有筹办,仍被惊了一惊。
宫中向来不缺美人儿,方皇后的大气沉着,淑妃的沉默软和,惠妃的明艳高调,王嫔的娇柔清灵,行昭自夸算是阅尽千帆,可这个小顾氏却绝对能排上其间一二。五官精美,巴掌大的小脸儿,欲说还休的眼眸,怯生生的水灵灵的神情,慑民气魄。
现在想一想,当真是悔不当初。
将才那番话清楚是在同方皇后表至心――病了几个月,连慈和宫都没去,自个儿表姑母都没见,病一好就过来存候了。RS
软软绵绵的一管好声音,麻溜地将行昭给拉了返来。
边幅好,心机也不弱。
拿两年的时候去忘怀一小我,再做好筹办去接管另一小我,充足了吧?
眼瞅着四角窗棂之前,微光之下有一才子着秋杏色右衽褙子,佩之以银灰下裙,臻首微垂,行昭便正都雅见小顾氏的侧脸与柔弱扶柳的腰肢。
十六七的年事,没有顾青辰的柔婉端丽,却陡增一股子媚态,是因为有着顾太后年青时候的媚态,才脱颖而出送进宫的吧。
“...把库房里头的刻丝、妆花都清出来,欢宜那头赏两匹,慈和宫赏两匹,再给阿妩做几身新衣裳。”方皇后靠在软缎垫子上,抬眼看了看神采怏怏的行昭,边将册子放下,边特长背去摸小娘子的额头:“自从贺三娘出了宫,你神采便有些不太好,这是如何了?”
作为mm,这番话说得实在是过分僭越。
方皇后笑着探出半个身子,拉了拉小娘子的手,笑着同蒋明英说:“传闻过苦夏的,倒没传闻过苦冬,这是如何了?若当真身子不舒坦,过几日也不准去雨花巷吹风了!”
顾太后喜好做买卖,行昭却感觉这个买卖划算极了。
行昭内心头挨个儿过了一遍,这才反应过来,阿谁顾家旁旁旁支的顾家女连续称病了几旬后,总算是来给方皇后存候了。
方皇后啼笑皆非地看着悬腕笔走游龙的行昭,哭笑不得地拍了拍小娘子的头,持续道:“方家活捉托合其军功卓著,天子多疑,你娘舅在定京里避个几载再策划回西北也是个好主张,干脆他手底下这么多兵将,西北总督的位子要换人,他手底下的那些佥事、批示换不换呢?随便插几个出来,就这几年的工夫要想把西北吞下肚,笼统地看了看朝中之人,谁也没这么好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