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皇后笑一笑，似有无尽感慨，“我没想到的，你想到的。我没重视到的，你留意了。我没反应过来的，你当机立断了。我教你的，你都学到了，我没教你的，老六给你了。阿妩，你说，你母亲在鬼域之下若瞥见了你这番模样，她会不会亦与有荣焉？”
行昭让方皇后先睡下，方皇后毫不当协，行昭没体例，阿舒趴在她的肩头睡得正香，任谁来接，行昭都不给。
李兵头断后，弩箭如落雨带花，从城墙之上抛出，空中接二连三地划出无数道精准的弧度，兵士此起彼伏的呼痛声比弓弩外射之声还清脆，李兵头沉吟扬声：“退至墙根脚下！暂等这一波守势畴昔，趁府内重上弩箭之时，再撞门强攻！”
殿外有女声高亢惊呼，锋利到颠峰，又如折线鹞子直直落下，以后戛然无声。
阿舒迷迷瞪瞪地靠在行昭肩上，张嘴小打了个呵欠，再咂巴了几下小嘴，天一黑，小孩子便有些撑不住了，行昭拢了拢儿子，眼下一垂，不想再看，折身回到大殿以内。
军户人家活得不易，拼了条性命，就为了那点赋税。
“摆盾架式！方祈有埋——”
统领内城兵马的清楚是该当镇守顺真门的李兵头！
士气刹时昂扬，李兵头率队在前，背面紧跟十队人马，总计千人，扫平雨花巷绰绰不足。
李兵头手向后一挡，列队停下。
红墙以外，是刀光剑影，存亡相搏。
青巷廊间高挂两只大红灯笼，红光微小，以后便是延绵直入的黑黢黢的巷道。
“是谁率的兵？”
雨花巷只余百人镇守，他手上这点人手够了！
李兵头抽刀扬声号令，“冲啊，方祈这是在诈我们！府中无人镇守，更再无弓弩！”
定都城内有方祈带兵，她们只需求死保皇城。
“是惠妃和几位秀士…”
行昭偏头问蒋明英，“门外是谁在哭嚎？”
定都城的夜空，彻夜亮如白天。
行昭悄悄阖了眼眸，王朝几百年，顺真门外的那对狮子饮的血，吃的肉，却永不嫌多。
“是石灰粉！是石灰粉！捂住眼睛鼻子！”李兵头勃然大怒，向地上狠啐一口，“方祈！我敬你是条男人，殊不知平西名将竟耍这般下作手腕！”
暗夜之下，头盔一翻开，众军哗然！
行昭折身回望，正都雅见烛光摇摆之下，方皇后半阖眼睛，鼻息安稳，可仍见老态。
行昭声量紧接其上，“如有再犯者，其罪当诛！惠妃娘娘请回吧，母后现在不见客！”
百人对百人，营卫懒惰已久，李兵头毫无胜算！
“还没听明白我的话吗！”李兵头扯大嗓门，企图压过满定京女人的哭喊，男人的谩骂声，“听明白了就列队解缆！”
沾满沙尘！
行昭沉声交代。
红墙以内，是两个女人耗尽平生的交代。
李兵头血性被激上头，抹了把脸，弓弩之阵，将士折损已三中有一，石灰粉一下，又有大半折损！
方皇后斜靠在暖榻之上，强打起精力，神采却显得很怠倦。方皇后早已过不惑之年，现在到底是要五十的人了，自从天子去后，一贯保养恰当的方皇后俄然颓了下来，细心看，鬓边已染霜，变得更加寡言，仿佛像是一小我攒足了力量出拳，敌手却提早倒下，徒留她一人挣扎地活在这人间。
“端王府没人！”
“涓滴未动，连云梯都还没搭，城墙上的兵士们早已披甲戎装，烧好热油，点足木棒，砸了锅碗，学的是背水一战！”
先定内城，再集结兵马死攻皇城，到时候顺真门一关，内宫当中的八千将士就是瓮中之鳖，拖也能被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