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司赞悄悄看她神采,公主极聪慧,想是从她先前的沉默中窥知太子脾气,微微抿着唇,仿佛有些绝望。
郑司赞便提起冬至,说是如过年普通昌大,引得君婼一脸神驰。闲话间,摘星喊一声下雪了,君婼侧过脸向外看去,就见零散细碎的雪花飘落,雀跃着欲要伸脱手去,采月一挡,忙忙缩返来,看一眼郑司赞笑道:“大昭国四时如春,从不下雪,只见过山顶的积雪,隆冬时也留着一抹白。”
郑司赞喜出望外,采月已有模有样演示起来,竟是精通纯熟,郑司赞抚着胸口道:“这下就放心了,可吓死奴婢了。”
公主嗳一声,忙交叉两手正襟端坐,一双敞亮灵动的眼眸看向郑司赞,浅笑说道:“有郑司赞教我,不会行错的。”
语音轻柔,听起来仿佛带一丝撒娇的意味,郑司赞看着公主,双博鬓上九树花钗葳蕤垂下,衬着精美美丽的脸庞,细瘦的腰身上着了九重青色翟衣,裙裾层叠繁复,高贵雍容以外,多了份弱不堪衣的楚楚之态。
郑司赞重重点头:“谎言止于智者,公主慧明。”
太子妃所乘厌翟车由四匹骏马所奔走,车中可容八人同乘,卧具茶具非常齐备,广大温馨,郑司赞却如坐针毡,不时看一眼太子妃。
君婼抿抿唇:“不过,我也很猎奇,想问问郑司赞,太子,是如何的脾气?可好相处吗?”
公主刚过及笄之年,秀美的脸上带些稚气,因长途劳累,又不适应酷寒气候,神采有些惨白,婚礼定的来年春日,郑司赞想着时候尚早,便与公主说安息两日再动手指导不迟。
没话找话笑问摘星道:“听闻大昭国天子皇上与皇后殿下,膝下只要一名公主,想来非常不舍。”
郑司赞看着她脸上的镇静,心中冷静祈愿,但愿啊,但愿这场雪真能带来吉祥,能让皇上龙体病愈。
郑司赞笑笑,摘星却蹙了眉尖:“昨夜里寝息前,采月跟我说了,她比来便览史乘,她说凡是远嫁异国的公主,了局没几个好的……公主,早知如此,我们求过皇后殿下,不要来到东都才好。”
采月说多嘴,君婼笑道:“让郑司赞晓得也没甚么,传闻,殷朝视治香术为邪术?”
公主并不知情,鸿胪寺对大昭国送亲的使节言道,来年殷朝将推行新历,而根据新历,今冬立春,来年两端无春,不宜婚娶。
君婼咬得更用力些,出一会儿神点头笑道:“事无益弊吵嘴,我只想好的一面,我从谨慎慕殷朝文明,想到东都游历,这下得偿夙愿,果然是富庶繁华如花似锦。郑司赞,跟我说说殷朝的风俗吧。”
殷朝怀化二十三年初冬,十月初四,太子大婚。
说着话脸上浮起薄晕,羞赧得低下了头。
郑司赞笑道:“这是今冬的初雪呢,乃是公主带来的吉祥。”
太子妃乃是异国公主,闺名君婼,从两千余里以外的大昭国,远嫁联婚而来。三日前抵东都,入住同文馆,皇后殿下派她前去,教诲太子妃礼节。
郑司赞本来不过是一句应景的话,看着她双眸中的诚心,只得说了声是,君婼说声如此甚好,复侧过甚去看雪。
郑司赞隔着纱幔看一眼浩浩大荡行进有序的迎亲步队,想来大内六局这两日均是手忙脚乱,可别人毕竟是办成了,本身这差事眼看就要办砸。
虽说贵为公主,说到底是个孩子,郑司赞收敛了焦灼说道:“之前将来得及指导公主礼节,眼看要入大内,奴婢唠叨几句,公主勿要嫌烦。”
说着话两手玩皮抚在耳廓上,做聆听状。郑司赞一笑,心头轻松很多。从跽坐到万福礼,样样说得细心,君婼公主细心聆听着,看郑司赞舔唇,便命摘星倒茶,郑司赞唇沾一下水面,又要接着讲,君婼悄悄摆手:“赴东都之前,母后曾请了熟谙殷朝礼节的鸿胪寺卿细心讲授,不过鸿胪寺卿毕竟是粗手大脚的男人,不及郑司赞娓娓道来惹人入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