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张均枼更是骇怪,看了看南絮的神采,见得南絮神情甚是无法,便言道:“现在是成化二十二年,天顺,是先帝的年号。”
“炭?”南絮闻言不由讽笑,“惜薪司的人只认权贵,住在这儿的都是被皇上丢弃的,今后再无机遇翻身,常日里连三餐温饭都没有,岂另有红罗炭。”
“我没事,”张均枼心神不定,“姑姑,那位李娘娘,为何唤我枼儿?”
南絮嘲笑道:“因违逆帝意,禁足冷宫。”
说话间,李娘娘的目中竟出现了泪光,“你是枼儿,你真的是枼儿吗?”
“南絮啊,”耳边传来一声轻唤,是出自一个年近半百的老妪之口,只是这老妪穿着陈腐,衣料看着倒不粗糙,仿佛是姑苏织造署所产,想必她便是住在这长阳宫的娘娘了。
“郕王并非薄情之人,姑姑可曾想过,或许,郕王将李娘娘禁足冷宫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只是早知本身命不久矣,李娘娘并无子嗣,若郕王薨逝,她必然要陪葬,未免如此,他才将李娘娘藏身于冷宫当中。”
“冷宫?”张均枼亦随南絮一同布菜,低声道:“那姑姑如许出去,不怕我禀到宫正司?”
“你是谁,你是不是朱祁镇的人!是不是朱祁镇派你来的!”说话间死死掐住张均枼的脖子,“你说,你到底是谁!你是不是朱祁镇的人!是不是!”
“怕”,南絮忽而安然一笑,“可你不会。”
南絮见她将要病发,忙表示张均枼分开,张均枼紧蹙眉心,正要出去,却被那老妪一把抓住。
“张淑女恐怕不知,如果一朝禁足,便与废黜无异,何况当晚曹石二人暗害迎立先帝复辟,引发夺门之变,郕王被废,贬入西苑,不久命归西天,李娘娘恐怕早已被他忘得一干二净了”,南絮凄然一笑,“宫中多怨女,当初李娘娘荣宠三载不足,郕王不顾朝臣指责将她归入后.宫,乃至例外赐她李家无上光荣,可盛极必衰,她毕竟还是成了弃妃。在这后.宫,从无一个女人能够毕生受宠,即便是现在权倾朝野的万贵妃,也因大哥色衰被皇上萧瑟。天下男儿皆薄幸,张淑女今后若为太子妃,便会明白这些事理了。”
“张淑女?”
“张均枼?”李娘娘听罢俄然松了手,浑浊的眼睛里透着一丝骇怪,一丝惭愧,双手捧着张均枼的脸颊,柔声道:“枼儿,你是枼儿……”
“是是是,”南絮见势只得回声拥戴,“皇位是郕王的,现在还是景泰年。”
“枼儿,”南絮自也是不知启事,便胡乱答道:“李娘娘曾有一个外甥女,与女人同名。”
“先帝?朱祁镇死了?”那老妪闻知朱祁镇已死,便是一阵欢乐,噗笑道:“死得好,死得好啊,如此绝情之人,就该死!另有朱见深,朱见深也不配当天子,皇位是祁钰的,皇位是祁钰的!”这老妪的气味非常微小,可方才那番话倒是拼尽尽力而言。
南絮望着火线淡然一笑,“张淑女可知,方才那位李娘娘是何人?”
“对,”老妪忽而定住身子,“对,现在还是景泰七年,皇上还是祁钰,朱祁镇死了,皇位还是祁钰的,还是祁钰的”,忽而又似癫狂普通,点头道:“不对,不对,朱祁镇,是朱祁镇,他复辟了,朱祁镇复辟了,是他杀了祁钰,是他杀了祁钰!”
“她因当年的夺门之变对先帝恨之入骨,又张口杜口都是郕王,姑姑方才唤她李娘娘,想必她便是郕王在位时最为宠嬖的李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