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颤了颤,好片刻苦涩道:“齐妃大错,还望陛下看在九皇子的份上格外开恩。”
“朕能放过左相,天然也能放过你。帝承恩,朕问你,你现在还是想做帝家人,还是……”
左相抬首,神采担忧,“陛下,帝家卷土重来,洛川在晋南掌权十年,祟南大营十万雄师向来只听他一人之令,现在想必已是帝梓元的囊中物,并且朝臣和百姓都感觉亏欠了帝家,靖安侯府阵容正浓,悠长下去,必将一如当年之景,老臣实为陛下担忧。再言,太子殿下对帝家……”
虽经历了帝家之事,这位向来荒唐的陛下令嫒还是我行我素,每日里逛青楼、入赌场,招伶人入公主府,闹得满都城风雨,直让报酬东骞求娶安宁公主的三皇子宋言捏了一把汗。
安宁缓缓走到马车前,一跃跳上了马车。
这女子一身塞外戎装,坐得四平八稳,漫不经心转了转手里的马鞭:“我听人说翎湘楼是都城最大的青楼,老板,寻几个模样出挑性子可意的小倌出来,给本蜜斯享用享用。”
“承恩大罪,当初罪女一念之差,犯下大错,请陛下恕罪。”
她打了个哈欠,不去管身后闹腾得兵荒马乱的马车,径直挥着马鞭朝翎湘楼而去。
帝家之过后,施诤言前段时候常入宗人府看望安宁,不过东骞的婚书送到京师后,他便常闭于府,甚少入公主府了。
安宁望着他,神情慎重,“诤言,现在东骞递来国书,这个时候你若求娶于我,定让东骞国颜面大丧,你必会成为朝臣参诘的工具,施家手握重兵,一向是左相的眼中钉肉中刺。施老将军守了一辈子西北,刚正不阿,你别为了我,毁了施家一门清誉。”
施诤言是施家独子,将来必接老将军的帅旗保护西北。他一向谨言慎行,从不参与朝政之争,此次肯为她做出这个决定,已是极不轻易。
见她走远,施诤言沉默地立在原地,半晌未动。
嘉宁帝能饶过相府,为的便是他对朝官和江南的影响,不然相府早给太后陪葬了。
数月不见,帝承恩洗了一身矫揉造作的娇弱,冷酷温馨了很多,眉宇间也狠厉愤懑了很多,只不过这一抹阴暗的情感藏在眼底,不易等闲发觉出来罢了。
年青的少帅破天荒的有些严峻,不安闲别过眼,“我攒了这些年军功,求娶当朝至公主,陛下应当能看得上眼。”
御座上沉默下来,半晌听到嘉宁帝放下杯盏之声,“卿莫非不知,如果帝梓元暴毙,皇家必受天下人思疑,晋南十万雄师定囊括中原而来,不然你当她在都城立得安安稳稳的底气安在?”
如果不是要等她一起回西北,施诤言述完职后,早就归去了。
与此同时,翎湘楼内,玉大娘望着牡丹阁里一身贵气脸孔严肃的女子,颤颤兢兢道:“蜜斯,您刚才说甚么?”
马车布帘被翻开,帝梓元一身茶白晋服,靠在马车里,朝她望来,“天气恰好,不如一起去翎湘楼坐坐?”
“安宁,我不是因为……”施诤言神采罕见的急了急,却被安宁打断。
“做朕在东宫的眼睛。”嘉宁帝淡淡叮咛:“从今今后,你的姓便免了,就唤承恩便是。”
“陛下,老奴已经把她带来了。”赵福小声禀告,嘉宁帝摩挲着扳指,眼底微微一动,扬声道:“让她出去。”
“起来吧。”嘉宁帝声音淡淡的,左相未动,低着头,“臣不敢,臣没有护好太后,罪该万死。”虽说当年他只是听太后之令从靖安侯府搜出版信毁掉,可他毕竟参与了此事。也是他没有按令行事,才使得帝梓元寻到了证据,不过就算嘉宁帝猜到搜出版信乃是受令而为,前面的事想必也不晓得,以是他也不筹算通盘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