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烨面上是一贯的暖和,就好半夜领着侍卫直闯侯府的人不是他普通,他望向帝梓元,“帝家的案子左相牵着此中,你却没动他,不是给父皇留一线余地,而是为了让父皇信赖你回都城只是为了替帝家昭雪,给重返都城的靖安侯府冬眠的时候,也是为了让秦府的案情明白日下,对不对?”
这是韩烨曾经在临西城对她说过的话。现在想来,实在是她弄错了,韩烨许下承诺的人从一开端就是阿谁向来不存在的任安乐,而不是她帝梓元。
她有些自嘲,垂下的眼一向没抬起,手不知从何时起握住床沿,竟现出青白的陈迹来。心底有模糊陌生的钝痛,却被她一拂而过。
韩烨回转头,眼底点点深沉,点点不舍,但终究都化成了帝梓元向来未曾见过的冷酷。
韩烨,我到本日才知,你放在心上的不是帝梓元,而是一个向来不存在的任安乐。
他们的这位太子殿下实在并不是个特别和顺巴结的人,他是大靖储君,生来高贵威仪,本就不是他们这些人可随便订交。
直到大靖国土上再也没有韩氏皇族,直到当初害得帝家倾颓的万里江山不再为嘉宁帝掌控的那一日,她才气告慰十年前亡于西北的英魂和帝家先祖,才真正有脸孔迎回青南山下沉冤十年的白骨。
不缓不急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落在耳边,帝梓元乃至能够听出这脚步的轻松和豁然。
“韩烨!”
韩烨的声音里有难以自抑的苦涩,落在耳中分外悲惨。
她闭上眼,眉宇间一片冷酷。
韩烨点头,“不是。就算父皇不降旨彻查陈案,你也会找机遇让黄浦寻得此案的契机,为了苑琴,秦家的案子迟早会被翻出来。”
“梓元,我对峙了十年,很累了。现在是时候放下了,我已经护不了你,也不想再护住你了。”
帝梓元坐在床上,瞳色猛地深沉凛冽起来,她抿起唇,竟染上些许凉薄冷僻之意。
这一年来,不过是因为蜜斯是他放在心上的人,以是他才会到处和悦。蜜斯怕是刚才瞥见了太子殿下眼中的这一份冷酷和豁然,才会一言不发。
韩烨,你底子不晓得,从十年前开端,这世上就已经没有了帝梓元。在晋南整整十年,她每一日都是为了帝家而活,有些事韩烨禁止不了,她也不可。
“我晓得。”韩烨截断她的话,“我晓得梓元此次让温朔揭穿秦家的案子是为了你,苑琴,我明天来侯府,和这件事无关。”韩烨笑笑,转头,朝侯府外走去,身影格外利落,竟是一句都不肯再多说。
韩烨的神情仍然暖和,但苑琴却在瞥见他冷酷的瞳色时,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见帝梓元沉默不语,韩烨躬身,直视她的眼,嘴角划过一抹自嘲,“科举舞弊案、江南水患,忠义侯府在西北的罪过被揭穿,另有现在的秦家之事,一步步都遵循你所想,全摊在天下人面前。梓元,你把全部都城变成了你一小我的棋局,这一年来,玩得可欢畅,可安闲?”
“我甘愿你是晋南的女匪贼任安乐,甘愿你粗鄙不堪,甘愿你不通文墨,甘愿你贻笑风雅,这些都没干系。梓元,我甘愿你从始至终都只是如许的人,我甘愿我曾经放在心上珍而重之的女子任安乐就是你全数的人生。我偶然候会想如果没有帝梓元就好了,但实在可悲的是,这世上向来不存在的不是帝梓元,而是我放在心底的任安乐。”
“我一向觉得只要我做得够多,总有一日你会放下帝家的仇恨,我们还能如当年一样,实在是我妄图了,我做得再多,也没法还尽韩家欠下的债,做得再好,也不能成为你血脉相连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