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沾转头，见任安乐毫无压力的神采立马便垮下了脸，哼道：“任大人可有高见？大人可不要忘了你也是大理寺的一员！”
裴沾说完，便朝后堂而去，神情一派轻松。
此事一出，举朝哗然，科举三年一次，乃大靖举贤取才的底子，科考舞弊不但动乱朝堂，更会让举国士子口诛笔伐，大宁立国二十载，从未出过这等丑闻。
左相到四十来岁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捧在手内心长大，事事皆顺其心，可惜江昊自小性子软绵，功课也非拔尖，以是此次秋闱会考他才会替儿子把试题提早弄了出来，却不想他竟因一时心慈惹出大祸。
“这个本官天然晓得。”裴沾没好气道。
如果真的连累到了太子和左相，即便是陛下也一定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裴沾是多么心机，刹时便明白任安乐话里的深意。
话音刚落，一身劲服的苑书便呈现在内堂角落，皱着眉抱怨：“蜜斯，这黄大人真不识好歹，您这是在保他，若不是您揽过了这件事，他还指不定如何不利呢。”
上书阁的灯火燃了半宿，得知动静的朝臣绞尽脑汁也猜不透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少卿缘何敢为戋戋儒生打斗案半夜入宫惊圣。
“裴大人但是担忧相爷。”任安乐又靠近几分，低声道：“不过两日风景此事便可处理，大人这么做对相爷百利而无一害，相爷不会见怪大人。再说…陛下若晓得大人此举，龙心必然甚悦。”
左相坐在内堂沉吟半晌，甫一抬首，眼底现出几分狠厉，招手道。
任安乐忙起家扶起他，笑道：“裴大人言重，帮大人亦是在帮安乐本身，今后还要多多仰仗大人。”
裴沾眼一亮，赶紧走近几步。
当了甩手掌柜，任安乐拍拍屁、股分开了大理寺，回任府的马车上，苑琴捧着一本鲁派画集笑吟吟的望着她：“蜜斯，您不是最珍惜您这条命的，如何此次尽往浑水里蹚？”
这两日寻他的勋贵朝臣定不会少，他官职不高推委不得，天子虽将破案之权交给他，但定会遣暗卫监督，他留在大理寺也可少了闲言碎语，只不过…任安乐的发起过分俄然，他还将来得及和左相参议…
大理寺连夜鞠问打斗案，却不想仵作竟在出错跌死的考生褶袖中找到了一张写满科测验题答案的小抄，想是这考生科举结束，便去花楼消遣，忘了烧毁舞弊的证据。仵作惶恐之下向黄浦呈上证据，黄浦对一众带回的考生重新搜身，竟在别的三名考生身上亦搜出了小抄，此中一名竟是户部右侍郎之子，他这才感受局势严峻，遂一边请回裴沾，一边连夜入宫禀告。
“来人，去把杜大人请过来，就说秘闻有要事相商。”
黄浦咳了一声，见任安乐坐在一旁，刚硬的脸上闪现些许难堪，但仍朝裴沾道：“大人，科举舞弊事关严峻，底子掩不住，若不上奏陛下，只怕我大理寺高低都得受连累。”
“是，蜜斯。”苑书点头，消逝在内堂中。
江昊点头，低头出了内堂。
彻查科举舞弊之权，听起来风景，说白了还不是在大靖权贵的手指缝里找活路？
不管连累出了谁，他的宦途都走到了绝顶，以是嘉宁帝昨日虽颁下了圣旨，但他到本日也还只是逛逛过场，并未严加审判那几个照顾小抄的考生。
因在天子脚下，且涉案的大多是会考考生，加上大理寺卿裴沾恰好去了户部左侍郎钱广进家插手宴席，只得由留守的大理寺少卿黄浦连夜审理，却未想，宫禁的最后一刻，黄浦竟深夜入宫，求见圣颜，这在嘉宁帝执掌天下的十六年里，极少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