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烨抿唇,将手中的酒杯放在桌子上。
牡丹阁内半晌无声,温馨得渗人。
“传朕旨意,宗人府宗正罔顾皇恩,满门抄斩,其他官员罚俸一年。”阴沉的喝令声响起,赵福神情一震,领命朝外走去。
“孤晓得了。”
赵福连呼“不敢当”,神采恭谨,“殿下说得甚么话,这是老奴分内之事。”
“殿下,到了。”车外侍卫的声声响起。
“殿下别急,我回皇家别院后的第二日,在鞋上发明了些许金粉。”见韩烨终究朝她看来,帝承恩笑笑,“这件事我谁也没有说过。殿下,相府就算再财大气粗,也不至于用金粉去铺陈一个小小的城郊别庄,我猜九年前失落的黄金被左相藏在了此处。”
苑书负担长刀,在房门口立得笔挺坚硬,常日嬉笑烂漫的眼底煞气满盈。
这句话犹若高山惊雷,韩烨却只是微微沉了沉眼,并无涓滴不测。
帝梓元坐于上首,洛铭西坐在她身边偏下的位置。
“让太医在宫内守着。”韩烨叮咛了一句,又道:“孤先去宗人府措置皇兄后事,明日再入宫来见父皇,父皇的身材还要赵公公多操心了。”
韩烨稳了稳神才道:“梓元,你要见我?”若不是要见他,她大可直接告别拜别,而不是来后院歇息。
“从我爹将那封谕令帝家军远赴西北的密信交给我、他杀在宗祠前的那一日起,我要的,就是你韩家的天下。这十年间,大靖昏君无道,诛杀忠良,皇室残暴,搏斗子民,科举舞弊导致天下士子受屈,河道贪污祸连万家百姓。韩烨,韩家早就没有介入天下执掌江山的资格,韩仲远亦不配为皇。”
“都不是。”帝梓元淡淡的声声响起,厚重无锋,韩烨昂首望向她。
韩烨负在身后的手缓缓握紧,目光灼灼,“梓元,左相被诛后,你若不回晋南,我必相帮父皇,不再姑息帝家。你的命我……”
话至一半,韩烨已经摆手,朝帝承恩望去,“喜宴已完,你的前提孤已经做到,将来也定会保住你的性命。现在你能够奉告孤左相到底藏金于那边?”
“殿下!”牡丹阁外回廊上混乱短促的脚步声俄然响起,侍卫连番呼喊,“殿下,出事了!”
殿内的下人全被赶了出去,赵福立在一旁,瞥见嘉宁帝坐在床边神采沉暗,叹了口气谨慎安慰,“陛下,沐王殿下已经……”
马车内,韩烨神情凝重,帝承恩打量他半晌,小声道:“殿下,沐王爷……”
赵福走出内殿,正巧碰上韩烨吃紧赶来,两人在回廊外碰上了。
他握着酒杯的手抖了抖,神情怠倦,“以是,你要收回帝家当年相赠的一半江山?”
韩烨倏然昂首,盯着帝梓元,竟没有在她脸上找到任何别的情感,就像她底子不是以帝家仅剩的遗孤说出这些话,而是以一个浅显的大靖百姓说处如此血淋淋、让他没法回嘴的究竟普通。
牡丹阁外的窗角下,寥落的树枝俄然动了动,帝承恩捂着嘴谨慎翼翼走出来,神采惨白,神情庞大,但眼底的欣喜大于错愕。
大红的晋装裹着窈窕的身姿,乌黑的深夜,映得那身影浓墨凛冽。
帝梓元没有应对,抬脚朝王府外走去。
“是为了帝承恩,她本日会跟着来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