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雪,下了整整三天。
——我没事。
食指挑起她的下颚,祁詺承嘴角噙着一丝不屑的笑意。目光肆无顾忌地游走于她的脸庞,最后停在她浮泛无神的烟灰色瞳人,直逼深处。
泪,终究无声无息地决堤。
那,她们呢?该如何办?相府没了,她们该何去何从?
祁詺承至今记得一年前的洞房花烛夜。
榻上女子身分珊被带离而素净的脸上闪过慌乱。她坐起家,睫羽缓慢地颤了两颤。
偌大的宫殿,只剩下主仆二人。一个是平淡美好,脸上嵌着温馨的笑。一个是满脸血污,衣衫褴褛,道道鞭痕触目惊心。
“蜜斯。”素珊衰弱地唤了声,挪动双臂艰巨地向辞雪爬去。
“蜜斯。”素珊换回昔日的称呼,握住她的手。而靖辞雪还是保持斜卧的姿式,纤长的睫羽扇了下,面色安静,仿佛素珊说的统统与她无关。
“娘娘……”素珊悄悄唤她,声音有些颤抖,“相爷没了。”
靖辞雪闲适地斜卧于贵妃榻上,秀发随便绾起,斜插一支紫金龙凤步摇。她身下是乌黑的白狐毯子,散开的衣摆上绣了对金丝凤凰。眉似远黛,素容温馨,她微合双目,呼吸幽浅,薄弱身形带着些跳脱世俗的淡然气质。
靖辞雪悄悄扇动睫羽,颊上浮起一抹温馨的笑意。却不知这笑再一次狠狠地灼痛了对方的瞳人。
“蜜斯,你内心难受就哭出来,莫要吓素珊啊蜜斯!夫人在天之灵也不肯看到蜜斯如许,蜜斯哭出来好不好?”
若这三十道鞭子落在蜜斯身上,那会是如何?她不敢设想。
她缓缓睁眼。那是双灿若星斗皓月的美目,却寻不到焦距。
当他挑起喜帕时,那傲视统统的笑扎痛了他的眼。他讨厌,宁肯划伤手臂作假落红也不肯碰这个女人一下。当时他发誓,总有一天他要将这笑捏碎。而靖辞雪那空洞的眼神极显无辜,他不止一次想要直视,却每一次都潜认识地逃离。
屋内光影暗淡,她就像是甜睡在海底的软禁仙子,叫人忍不住顾恤又不敢等闲靠近。
祁詺承果然愣住,长眸斜向素珊,眸光凌厉。
这雪,何时才气停?
祁詺承气急,狠狠一甩手,辞雪直接从贵妃榻上滚下来,他却忿忿地甩袖分开。
素珊一起爬至殿内,留下一条烦复的血迹,触目惊心。祁詺承冰冷带着嫌弃的言辞激得她浑身颤抖。祁詺承,他如何能够欺侮蜜斯?他如何能够!
孔殷的呼喊一声高过一声,由远及近,突破一室沉寂。
“娘娘!娘娘!”
凡灵宫。
疏忽掉身后吃人的目光,祁詺承俯身贴在辞雪耳际,降落魅惑的声音却说着残暴的话:“靖辞雪,你听着,朕此生毫不碰你。当然,朕也不会杀你。朕要靖行光在天上看着朕是如何让他最宠嬖的女儿以人间最高贵的身份享尽繁华!”
耳边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忽而规复安静,冷静地等候着他靠近。若她记得没错,这是他第一次毫无顾忌地离本身这么近,天涯之间。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你若敢伤害蜜斯,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素珊紧咬下唇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去。
那温馨的笑,也刺痛了素珊的瞳人。她撇头看向屋外,白茫茫的一片晃得她眼睛生疼。
素珊冲着祁詺承背影哑声喊道,她每吐一个字就扯解缆上的伤口,疼得她大寒天的直冒汗。可那三十记鞭子,她连吭都没吭一声。每落下一记,她便在内心冷静记着那澈骨的疼痛。当最后一记鞭子落下时,她强撑起眼皮看向宫门玉石阶上的仙颜男人,将他的面貌深深地刻在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