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太,这丢嫁奁的事如那边理?”张嬷嬷愈发恭谨地问道。
纳兰府正房内,大太太斜靠在牡丹暗纹的大红铺垫上,有一搭没一搭听着几个管事汇报府里的外务。面上挂着让人如沐东风的驯良笑容,眼里倒是古井无波。
“如何?”大太太也不看她,低着头把玩手中的金刚菩提子,半晌才淡然问道。
“管嫁奁的没管好,这类主子当然要杖毙。你退下吧。”大太太此时抬了抬眼,面色微沉,也不知是生主子的气还是主子的气。张嬷嬷心下一凛,谨慎翼翼道了安,两腿打着摆儿出去了。
“呵呵,新夫人脚根也没站稳,心倒是挺急。这乳娘倒是个机灵的,赶着向我投诚。我本深思着趁这机遇,把七蜜斯的乳娘换掉,不过现在看来,她是个懂事的,晓得这家里谁才是主子,倒也省了我很多力。”大太太神采未变地把玩菩提,眸色通俗地朝远处看去,也猜不透她在考虑甚么。
“你跟我几十年了,做甚么模样?”大太太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笑嗔道。
“太太,主子瞧着七蜜斯的乳娘虽是个低眉顺目标,却有主意的很。我在她给主子的荷包内,瞥见二夫人今晨丢的那两个金丝香木嵌蝉玉珠。太太您说,她这是何意?”张嬷嬷半掩着嘴,悄声道。一向在大太太身边卖力茶水的冬梅倒茶的手微微一顿。
香妃帘一寸一寸放了下来,阳光又一寸一寸退了出去,乳娘长叹了一口气。
笔挺鹄立在雕花月洞门一侧的小丫环见嬷嬷要出门,吃紧打起了香妃帘,迷蒙的光芒透过间隙一股脑涌了出去,让人有些恍忽。
“老奴出门时,大太太特地叮嘱我交代七蜜斯把白玉奶茶喝完,这东西虽是有些腥膻,却极其养人。大太太还说她那几个孙女都少不更事,独独七蜜斯最为知心,让人恨不得把心肝儿取出来。”张嬷嬷看了纳兰柒一眼,面带笑容地朗声说道,又快手快脚地退了出去。
“没事的。”纳兰柒暖和地看向她有些焦炙的乳娘,眸中似有星光,让人没出处的感觉心安。
“那老奴也就不唠叨七蜜斯了,这就去给大太太回话。”她又呆了半刻钟,才非常恭谨地朝纳兰柒伏了一礼,笑容满面地走了出去。
“哎呀,七蜜斯,您瞧老奴这记性。”张嬷嬷倒是在门廊处顿了一下,两只手拍了拍脑袋,一步并作两步折了返来。
“张嬷嬷,迟误您好久,这是我们的一点情意。”纳兰柒的乳娘侧身看了纳兰柒一眼,面色有些不安,张了张嘴,似是想说甚么,却甚么也未说。她低头从袖口取出一个上等封红,手有些抖,脸上倒是不显,笑容盈面地朝张嬷嬷走了畴昔。
张嬷嬷轻手重脚地走了出去,谨慎翼翼作了个辑便束手立在一旁,默不出声。直至大太太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并斜睨她一眼,才走上前去。
“主子瞧着七蜜斯年纪尚幼也是个乖顺的,只是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张嬷嬷往前凑了几步,抬高声音道。
“太太”她半弓着腰,轻声细语地换了一声。
“哎呀,真是折煞老奴了!”张嬷嬷嘴上虽客气地推委着,倒是吃紧接过封红,塞在袖口中,又暗自用右手捏了捏,保养恰当的脸上更是精力了几分。
“嬷嬷慢走。”纳兰柒不动声色地饮尽最后一滴白玉奶茶,含笑着向张嬷嬷点头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