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钰没吭声,眼底却闪过一丝挖苦。
沈沅钰伸手揉了揉眼睛,复苏了一些,淡淡说了一声:“张嬷嬷来了……”
话音一落,就见帘子一掀,一阵冷流涌了出去,张嬷嬷走了出去。因为逆着光,张嬷嬷并没有看清三蜜斯的神采,待她适应了光芒,就瞥见沈沅钰正睁着一双敞亮的大眼睛淡淡看着她,眼中有一丝如有若无的冷意,张嬷嬷不知如何的就感觉脊背一寒。
张嬷嬷忙道:“那里就是老奴的功绩!大太太卧床不能理事,白姨娘对您和八蜜斯最是恭敬心疼的,待您和八蜜斯比起她亲生的七蜜斯还要亲呢!”
三蜜斯自从数月前发高烧昏倒畴昔一次以后,再醒来张嬷嬷就感觉她的眼神像是变了小我似的。
张嬷嬷也没真想把她们如何着,只是恐吓她们一下,让她们收敛点儿,呵叱道:“你们好幸亏这守着,我出来奉侍蜜斯喝药!”
“不会吧?我们是甚么人家,三蜜斯但是长房嫡女,那是多么矜贵的身份。别说一钱银子,就是一两银子一斤的炭,我们府里也不是供应不起!管事们就敢短了三蜜斯的用度?”
张嬷嬷神采讪讪的,一径说道:“都怪老奴腿脚慢!都怪老奴腿脚慢!”看看空空如也的药碗,又谨慎翼翼地问:“那药您都喝完了?”
正想着,外头俄然传来到一个冷厉锋利的声音厉声喝道:“你们两个小蹄子,在这胡说八道甚么?”外边的两个小丫环激灵灵打了个寒噤,就瞥见一个身穿素面杭绸褙子,梳着圆髻的妇人端着一碗药,满面严厉地站在两人面前。
张嬷嬷眼底闪过一丝不耐,只好放下药碗,用青花瓷的茶杯倒了一杯茶奉侍沈沅钰喝下去。
“你说的有事理!本来想着等三蜜斯的炭运来了,我们也能到她的屋子里去烤烤火呢,这下看来是没但愿了!哎……”
还没等她说话,沈沅钰已经不耐隧道:“叫你取个梅子,如何行动如许慢!如许冷的天,药都要凉透了!你让我还如何下咽!”一副非常活力的模样。
“哎!”张嬷嬷行了个礼,这才下去了。心中却想,喝了那碗药,你就别想再回建康城了。老太君是沈氏两府辈分最高的长辈,多么的高贵,到时候你病得七扭八歪的,大老爷又是孝子,就是大老爷再想你,也不敢让你归去,就不怕过了病气给老太君吗?
就这么焦急想让她把这做了手脚的药喝下去?沈沅钰内心一声嘲笑。她就着张嬷嬷的手闻了闻,叫了一声“我不喝,好苦!”
脸上不由就暴露了欢乐的神采。
放下茶杯,又从速端起药碗道:“三蜜斯,这下该喝药了吧,药凉了可就更难喝了。”
江南多年未曾下雪,自晋室东迁衣冠南渡,晋昭帝在江左定都,连绵帝祚后的第一场雪。高门大阀的名流后辈们无不镇静莫名,纷繁烹雪煮茶或邀一二故交厚交踏雪寻梅,宴会沙龙上觥筹交叉香衣鬓影之间天然少不了庄老玄虚的清谈。
晋元帝隆兴二十年。
沈沅钰心中嘲笑,实在不想和她对付,挥挥手道:“下去吧!我不叫你们,谁也不消到这屋里来!如果父亲派的管事甚么时候到了,要第一时候来奉告我!”
“谁说不是,我也是头回见呢!三蜜斯不是已经让管事向府里要了炭来生火盆的吗,如何还没有运过来?”
张嬷嬷柔声道:“蜜斯醒了,您的头还疼不疼?这是老奴用小银吊子方才熬好的药,还温着呢,您快趁热把药喝了吧!”说着就端起了药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