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元青缓缓打量四周,从油亮的黄杨木墙到章纹华彩的屋顶格,到湛王妃出阁时购置的妆台柜子,再到簇云纹马踢腿的红木六柱式架子床,统统的旧物都被他愁闷的目光抚摩了一遍。他两簇短眉再度结成一条黑线,悠悠说道:“不要嗣子,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今后这家业分给你们姐妹俩。你跟悦儿今后的孩子,如果夫家同意,挑一个孩子姓余,就当是传承香火。如果夫家不肯,便算了。”
湛王妃甚是不解,坐起家子诘问:“父亲的意义是?”
这也是梧州的奇特之处。大师闺秀重文才,贫户之女重绣技。家道贫寒的绣女将本身的绣活拿到绣庄寄卖,当家夫人多采买大件的画屏。但大件绣活完成不易,数量不会多,卖得最快的反而是扇面等小件,而最喜好采买画绣小件的恰好是闺阁蜜斯。一柄绣着诗文或梅花的扇面丝帕,烹茶煮酒时能为蜜斯增色很多。
梧州的绣活跟其他处所比拟不那么合用,鞋垫香包之物多为自给自足,市道上卖得少。梧州最大的绣庄里卖得好的活计多是绣字、绣花草等赏玩的小件,以及吊挂在厅堂里的墙屏等大件。所谓“画绣”,便是以针作画,胜在花腔奇巧、针法奇异莫测,最后的成品都能绣出画的神韵。
余悦昂起脸,带着股吐气扬眉的意义,抢白道:“不是,我们是小余家,到了斜月大街上,挂白灯笼的那家。”
门帘别传来一串短促的脚步声。“快意,快意。”
余元青翻开帘子,远远看着衰弱靠在床头的湛王妃,眼中略显张皇。他这个女儿未出嫁时从未病过,此次返来却病了将近一个月。
隔天,湛王妃带着余悦到绣庄里挑了半日,两人东看看西瞄瞄不时小声群情。余悦走到一副绣着美人的纱屏跟前,蹙眉问道:“如许的绣活,也会有人买吗?”
湛王妃不由一阵心伤。父亲的愁肠百结连小小年纪的福儿都看出来了,这叫她怎能走得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