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儿可知为师的武学来源?”藏书洞里,杜若海淡淡说道。
台前单有一个蒲团。一肥胖长须老者紧眉闭目,盘坐在蒲团上,嘴里念念有词。
“这……”陆白埋首道:“许是徒儿资质驽钝……”
某一日,知客僧翻开庙门,见悬空寺牌匾上一根细绳垂下一物,翻开一看鲜明便是此存亡鼎。方丈释厄难与八大首坐密议旬日,终究决定广撒豪杰帖,邀天下群豪齐聚。厄难本为着当众烧毁此鼎,让世人做个见证,以对由此鼎而生的无数江湖公案做个告终,今后一笔取消。那想到就要脱手毁去时,横空杀出杜若海来,仰仗一身绝世神功,生生抢走存亡鼎。虽胜利抢到手,杜若海也在群雄围攻陷深受重伤,跌入悬空山山崖。各路豪杰足足搜刮数月,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才不得不承认,杜若海携鼎走脱。
“不必如此。”杜若海点头道:“为师当年救下你,一则不忍见一个无父无母的婴孩饿死路边,二则,也是为本身……”他顿了顿,思路仿佛飘去了远处,嘲道:“此门工夫何止奇毒非常,最是阴狠暴虐不留余地。试想江湖争斗,一招差池便赔了性命,留人余地倒不如他杀好了。”说到此,杜若海双眼精芒闪过,似对那些正道君子不屑一顾。又道:“修习到高深处却有隐患。当年我仰仗枯骨神功抢得珍宝存亡鼎,就是想以此鼎废除隐患。鼎上记录,需以毒身孺子之血反哺本身,这便是我救你的第二则。”
“甚么?!”陆白大惊。
山腹洞中,石室中心一张小台,上面立着一个头颅大小的三脚鼎。此鼎浑圆,像是庙里弥勒佛的肚儿。鼎上有盖,丝丝青烟从盖子上的气孔冒出,在洞壁夜明珠的映照下,如云雾撕扯变幻。
杜若海摆摆手,禁止他说下去,又道:“自你懂事,为师便说与了你,自不是坦白的意义。只是枯骨神功的隐患比预猜中大……现下反噬已至,而为师又势不能江湖露面……”
“好,为师于江湖上名声如何?”
考虑间,洞壁机括声起,他知是陆白回了来,心机一转,垂垂升起一个动机。
“资质驽钝?”杜若海发笑道:“你根骨奇绝,当得上天赋异禀,更何况以毒开窍,感官远胜平常妙手,只怕比之当年隐为天下第一的四海堡堡主也不遑多让。”
传说真假非论,此鼎现世,必然会引发一番腥风血雨,无数心存念想的江湖人削尖了脑袋想要获得它,江湖恩仇,由此漫无宁日。
“君子?”杜若海捏着词,缓缓道:“你可知为师为何只传你医经毒经此类根本之学,却不传你傲视群雄的枯骨神功?”
回到洞府的杜若海以江湖郎中的身份,在小镇评脉问诊,待人们熟谙他,便以治病攒下的钱开了一间医馆,兼着药材铺,请来掌柜和小厮运营。他每日以药水浸泡婴孩,每换一次药便抽取婴孩少量血液炼化。婴孩垂垂长大,杜若海以孙子的名义把他带到小镇上识文断字,以假姓起名陆白,把身份假造得滴水不漏。
老者本是纵横江湖数十载的第一等大魔头,内力高绝,一身毒功更是罕见对抗,人称存亡判官的杜若海。三十年前,佛门魁首,悬空寺方丈释厄难邀集天下顶尖的妙手聚于悬空山颠,参议存亡鼎的措置。传说此鼎为神仙之物,上一个仆人,乃是百年前江湖第一妙手羲合隐士。据传羲合隐士得此鼎后,当即归隐参悟,十年堪破存亡,于深山峭壁处成仙飞升。
“为师命不久矣……”
“徒儿以为,那是江湖上的谬传!师尊虽不喜交友外人,三十年来远避西川边疆,但于凉水镇上修桥铺路,施粥舍米,救活无数百姓,镇上都称师尊为大善人。徒儿本是孤儿,为师尊所救,于徒儿心中,师尊便是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