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踹狗的矮个子辩驳道:“秀才公如许的人,还得不了好报!?”
农夫们低声嘀咕着,秀才公姓王,这山坡小院恰是王秀才家。话题转到月前的地动,再牵起王秀才的儿子王二郎。
少年神采安静,像是甚么事都没产生过,眼中空空荡荡,看不到一丝人气,显得非常奇特,与这个天下格格不入。
“二哥你好了!?”
妇人怒哼道:“你们甚么时候晓得孝敬了,甚么时候才有饭吃,今晚就饿着吧!”
麻子挨了一耳光,火气顿时上来了,起脚蹬在少年的腰上,踹得少年倒飞而出,咚地一声撞在门框上。那包裹也被扯开,一大叠书哗啦啦散落在地,封皮上《石室周易》、《石室春秋》等字清楚能见。
牵牛汉从速辩白道:“我只是说王二郎,关秀才公甚事?之前的王二郎就不是人……”
“秀才公刚出了事,王麻子就翻脸欺人了,不怕遭了雷劈?”
农夫们神采庞大地望住那小院,狗儿犹自不觉,汪汪叫着逗牛,被人一脚踹开,哭泣着夹起尾巴,老诚恳实头前开路去了。
少年昂首,暴露一张清秀面庞,额头上血迹猩红刺目,小男孩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小女孩抹着眼泪道:“他们会得报应的!”
“秀才公这家子真是……上辈子造了甚么孽哟。”
小女人护着少年,眼里噙满泪水,高高竖起的柳叶眉尽是不平。手里握着的解腕小刀威慑比话语更足,连那麻子都退了一步,下认识地看向妇人。
接着他就暗骂本身真蠢,王二郎本就是个傻子了,还能再撞出甚么花腔?
高壮男人顿脚道:“王大郎还在就好了!”
妇人顿足叫喊着,男人上前要捡书,却被两个小小身影拦住。
农夫们点头感喟,行动沉重地分开了,心说老天爷应在王二郎身上这一报,真不知会是个甚么了局。
牵牛的高壮男人这么总结王家之灾,其别人都沉默了,在他们看来,报应仿佛老是应在不该得的人身上,让他们永久看不懂。
身着粗麻短褐,头裹软布巾的农夫自村外田坝一伙伙返家,扛着钉耙铁鎝【1】,牵着老黄牛,说谈笑笑,话题都绕着一个比字打转。比谁的地步更得牛爷的喜爱,谁的浑家厨技上得了台面,比谁家小子更聪明,谁家女儿嫁奁备得光鲜。再比到哪个光棍汉先结婚时,还嘘哄起来,惹得狗儿也吠个不断。
王麻子嚅嚅辩白着,他自认还是好人,这几日里,他跟浑家已快搬空了王秀才的财帛家什,还找到佃种王家地步的农夫,让他们把租子转给了自家。书房那点物事,算作王秀才的遗物,留给那三兄妹好了,事情不能作绝了嘛。
“这是二哥的命根子!没了书,二哥活不了,我们也不活了!”
王二郎被文翁祠的匾额砸中了脑袋,昏睡了几日才好,可只是人好了,魂儿却残了。不但那神异记性再没半分,连话都说不囫囵。痴聪慧呆的,连刚才那条被踹的草狗都比他灵醒。
“书!我的书!”
华阳县是文曲星扎堆的处所,神童向来都没少过,大师已经见惯了。可像王二郎如许,不管是看还是听都能分毫不忘的,向来都没传闻过。神童已不敷以描述,神通还差未几。而这般夺六合造化的神通,怎能让凡人久得呢。
霹雷……
北风早早翻过了秦岭,四时翠绿的蜀中也罩上了一层萧瑟。十月初九,酉时刚过,天幕就已浸墨,垂垂染浓。
成都城南十八里处,靠着大江边上的三家村里,炊烟一股股升起,狗儿自村中奔出,欢叫着驱逐仆人,暮秋的寒意也被这股朝气遣散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