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抬高了声音道:“这里不是惩罚你的处所,你要晓得,全部官坊的陪班里,就你是舞乐双习,若想改回八姐儿的粗名,过之前八姐儿的日子,就由得你再错!!”
一潭秋水居中,竹林相抱,亭阁环抱,这就是晒书会场。
“乡野村姑,目中无人……”
群情接踵而来,很快汇作鼓噪。
王冲扫视这些人,暗道不定另有府学的生员用心找茬。
王冲拍拍额头,仿佛恍然大悟,可说出口的话却让世人呆住:“和靖先生也抄了这残句啊?”
“嗯……不错,小子感觉这残句真是不错,诸位前辈学兄,不知是否与小子有同感。”
王冲被赵梓带着,一一拜见这些官员,固然不消膜拜,王冲还是出了半身汗。天然不是被官威震慑,而是尽力扮少年君籽实在辛苦。依着上一世的职业风俗,那该是见官自来熟,没几下就能跟官老爷勾肩搭背,此时天然不可,得装慎重。
那宽额剑眉青年却不惧王冲竖起的新政大旗,冷声道:“诗赋便是不再为取士之道,也是笔墨之道。荆公立下经义式【1】,行文求赋之骈对,诗之破题,不通诗赋,何故成文?诗赋是基,根底都不知,又安知学问深浅?”
他还开打趣隧道:“这也是盛名之累,他们不得不担起。”
这些年来,蔡太师为魁的新党与旧党交攻不竭,精于书画的官家对诗赋也不再像神宗天子那样敏感,诗赋之道又垂垂昂首。大观中增开的科举里将进士科分为经义进士和诗赋进士两科,但那也仅仅只是昙花一现,诗赋再不复往世盛况。
换个角度看,有人作托,让华阳神童表态恰是功德,可对王冲来讲倒是好事。别说诗赋,就是经义策论,他都懵懵懂懂。担起学谕,操纵县学事,也何尝没有借忙于学事混过公试的策画。等这一关过了,再好好读书,不至于入了府学被人兜底。
参赛的不是华阳县学的生员,就是但愿借着这场会挣得名声的普通读书人。那些年纪稍长,又自忖有才的读书人,自不会放低身份,跟倚廓县学这类不端庄黉舍里的门生同台对擂。
宋钧紧咬不放:“既只求孝名,为何甘冒士林侧目,以束发之年担起学谕之职?”
长桌边已经围满了长袍大袖的儒生,一个个聚精会神地抚玩着藏书,不时还传出欣喜呼声,自是发明了从未见过的珍本。隔着几桌就有“书僮”等待,杏眼圆瞪地监督着这些人,防备着书被偷了,不,被“借”了。
顿了一顿,心说既要丢脸,就丢个完整,也比露了老底强:“至于甚么神童榜首,小子不敢当!”
王冲直直点头:“是啊,当然是小子作的!”
就县学本身来讲,这也是一场角力,“传授派”和“学谕派”谁更露脸,谁就主导县学事。
乐律诗赋相通,见王冲这动静,就知在诗赋上真没甚么程度。赵梓朝王冲投去爱莫能助的眼神,王冲犹自挣扎道:“诗赋不过是笔墨之技,当目前廷重经义策论,小子自是循此道而行,确是不善诗赋。”
脸上弥漫着沉醉之色,王冲环顾世人。对宇文柏鲜于萌等人一脸崩溃之色视若无睹。
隐于亭阁中的乐伎一个个素面朝天,穿着束谨,看年事都不大,乃至另有十岁出头,满脸稚气的小女人,居乐班正位,战战兢兢地弹着古筝。指腕有力,技艺生涩,虽未乱音,却不甚入耳。幸亏这是晒书会,不是宴会,乐声只是个背景,与会者自不会抉剔。
王冲面不改色:“代父尽忠!”
宽额青年仿佛记起了甚么,惊诧盯住王冲,宋钧宋老头无声地笑了。而其别人则是无言以对,甚么叫和靖先生也抄了这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