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细心一算,除了刘盛之前给的七十贯,真正的好处还没拿到。固然被何三耳一身织锦缎袍子闪得膝盖发软,王何氏还是壮着胆量再提她的报酬。
可何三耳的心却如何也安不下来,王二郎所写的那份让契就在他手里,一会展开细细品读,一会捏起皱眉沉吟。
王何氏撑脸笑着,她催着驴车一起急赶,颠得钗簪混乱,脸上的粉脂也早被汗糊了,这一笑实在渗人。
当时她也跟王麻子一样,对王二郎赞不断口,如许的大善人,或者说是大傻呆,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民人立契,没那么轻易找到秀才一级的人物代书,多是找粗晓文墨的书手字识捉笔。是以错字连篇的环境极其遍及,但只要不碍左券之义,大师也就不太当回事。
“老天爷有眼,给我们家送来这么一号大善人!”
粗粗看去,这契书的笔法倒是不错,可细细一品,文法生涩,遣词用字也很别扭,意义固然能看得明白,连刘盛这类精通笔墨的人,却也找到了一个错字。
“还当本身是读书人嘛,免不了的,何……三哥,这事是不是就安妥了?入王相公家的事……”
“翻天了你!你这贼王八,反正就赖在我身上……”
整件事情很顺利,顺利得都没动用她与刘盛商讨出的体例,就靠王麻子一哭一跪,竟然就拿到了林院,王何氏另有些恍忽,恐怕是在梦中。
“这契书,有古怪……”
“等等,确切有古怪……”
如果在签下借契之前,就已让王二郎把林院让给了他们佳耦,那么就是他们直接卖给刘盛,到手的就该是二百贯……
吃饱了墨的细毫在手,老书手将契书上的事由笔墨抄了一遍,看看何三耳和忍不住也凑到边角的刘盛,笑吟吟地问:“还没看出来?”
待她回到家中,王麻子竟也是一脸懊丧地冲着她嘀咕。王麻子也想明白了,哪需求借何三耳的力呢?骗住王二郎不就是他一番话加一跪罢了?
这张契书透着浓烈的读书人酸气,非要写上一段事由抒发心志,还硬凑得对仗工致。一句话一列,八列字占去了契书上半部分,下半部分注了然林院环境,再有王冲和中人的画押。
终究,老书手眉头伸展开,先嘿嘿一声,再哈哈笑了起来:“成心机,这王二郎……成心机!拿纸笔来!”
可新到任的赵知县是个变数,之前对江楼相会,看不出对王邓两家相私有甚么特别态度。如果这桩小事入了赵知县的眼,难说不会变作大事。
王何氏咬牙瞪着刘盛,刘盛冷着脸不理睬,就比了个送客的手势。再瞅瞅堂中摆布的家仆,心知讨不得好,心中翻滚着汩汩苦水,无法地出了庄子。
何三耳能多年筹划王相公家外事,还替邓相公家办事,目光以外,谨慎从未丢过。这么一来,何三耳就得提足了精力,看这事是不是另有甚么隐患。
“叔婶我之长辈,怎忍坐视受逼身债,过让林院以全人伦,措置权分尽归堂叔王全统统……”
“这王二郎脑筋毕竟还是坏的,之前的学问全没了,写个字据也奇奇特怪,竟然另有错字!该是君子君子,不是真人君子,他还想进学?不怕被文翁祠的牌匾再砸一次?”
老书手推算起天干地支,也就是读书人熟谙这套,平凡人哪懂这个。
王何氏愣住了,这态度她怎不明白,压根没当真呢!
何三耳先是一惊,再豁然道:“怕是笔误吧,现在的王二郎,脑筋可不好用了。”
看何三耳的态度,就知之前遭了刘盛对付,本来高高推起的等候轰然垮塌,已经到手的七十贯底子填不满心中突然陷出的大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