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闯来时已故意机筹办，这里当然不是甚么白虎节堂。但马觉是一起统兵将帅，在那里与部下商讨军务，那里便算是节堂。他王冲此番立下大功，还与僰人声气相连，马觉沉着下来，当然杀不得他，可借此事定罪倒是免不了的。
“是功效都张立和王冲办到的？”
听出了他的意义，田佑恭就微浅笑着，不发一言。
王冲冷声拱手道：“统制不杀之恩，王冲没齿难忘！”
对他来讲，这一战实在极其凶恶。官兵有一桩致命缺点，那就是粮道不畅。转运司固然竭尽尽力，但泸南路途艰险，堆积在江安的粮草军资如山，却难以尽送到火线，支撑雄师悠长打下去。靠人扛马驮，只能运送十来日的给养，到现在雄师已有强弩之末的迹象。
而晏州僰人则有一利，那就是散于四周，各踞险地。祸首卜漏拥众上万，聚在轮缚大囤，更是险绝之地。
入囤后，占了囤中的公厅，地上血迹斑斑，马觉开口，杀气又喷薄而出：“囤中凡是高过五尺的男人，杀！妇孺如前措置！”
王冲被处军杖的动静传开，王彦中和王世义喊冤，张立等功效都敢勇激愤，斗荔更是惊骇，王冲若被定罪，就意味着之前的承诺无效。
“不成！”
王冲……
再听刘庆和田佑恭申明，马觉恨不得破口痛骂，见过抢功的，没见过你们这班抢起功来不要命又不要脸的！
“也罢，暂留你和僰蛮的项上人头！小子你也别对劲，这是招讨本身定下的方略，你只会等来一个杀字！”
王冲无法苦笑，王彦中担忧隧道：“赵招讨，真会允准吗？”
“雄师三路齐进，到本日还算顺利。前日荡轮谷囤已降，撤除晏州和轮缚大囤，僰蛮已尽失樊篱，我成心平晏州，扫尽零散峒囤后，回兵江安休整……”
赵遹摆手道：“种正卿，你为那少年说项，便直接说来，怎的学起文人拐弯抹角，亏你还出自将门……”
“王冲……”
真没想到，马觉竟是一名儒将……
既是情势，就得作足模样。尚幸牢城兵里人才济济，找来了一个被发配的杖子（衙门里专门杖人的差役），啪啪二十脊杖打下来，皮开肉绽，却没伤到半分骨头。
泸州都巡检，种家旁系出身的种友直笑道：“招讨明鉴，我种家上马治事，上马兵戈，不止是将门……”
听得王冲已派人超出本身，直接找赵遹，马觉更是狂怒，连声喊着砍了砍了。
马觉第一反应就是要治功效都违令之罪，可回过神来，却只徒唤何如。传令兵还在路上，功效都没接到他下一步唆使，自有裁量措置之权。捅出了篓子，他当然能定罪，可立下了大功，他还要定罪，那就说不畴昔了。何况功效都是刘庆部下，归属转运司，他也没体例当作直属部下随便措置。
刹时翻出慷慨神采，马觉将功绩全扣在了刘庆身上。王冲之事另说，荡轮谷囤之功，甘愿让转运司分沾，也不能让张思正分沾。如果靠了张思正的前锋才逼降荡轮谷囤，他马觉这一起人马，就已渎职了。
马觉毕竟咽不下这口气，寻了这个罪名，即便刘庆和田佑恭苦劝，也不为所动。
赵遹的声音有些沙哑。眼里尽是血丝。昔日雍容清雅的文人气度已经荡然无存，此时就像一个被如山般的文书压住的词讼老吏。正在奋笔疾书。入木的锋芒气质之下，是不堪重负的颓朽之迹。才五十出头，鬓角已经全白，而一个月前，鬓发还是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