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日行至曹国。却说曹共公为人,专好游嬉,不睬朝政,亲小人,远君子,以谀佞为腹心,视爵位如粪土。朝中服赤芾乘轩车者,三百余人,皆里巷贩子之徒,胁肩谄笑之辈。见晋公子带领一班豪杰到来,恰是“薰莸分歧器”了!唯恐其久留曹国,都反对曹共公不要款接他。大夫僖负羁谏曰:“晋曹同姓,公子穷而过我,宜厚礼之。”曹共公曰:“曹,小国也,而居各国当中,后辈来往,何国无之?若一一待之以礼,则国微费重,何故支吾?”负羁又曰:“晋公子贤德闻于天下,且重瞳骈胁,大贵之征,不成以平常后辈视也。”曹共公一团稚气,说贤德他也不管,说到重瞳骈胁,便道:“重瞳寡人知之,未知骈胁如何?”负羁对曰:“骈胁者,骈胁骨相合如一,乃异相也。”曹共公曰:“寡人不信,姑留馆中,俟其浴而观之。”乃使馆人自延公子进馆,以水饭相待,不致饩,不设享,不讲宾主之礼。重耳怒而不食。馆人进澡盆请浴,重耳门路肮脏,正想洗涤尘垢,乃解衣就浴。曹共公与嬖幸数人,微服至馆,突入浴堂,逼近公子,看他的骈胁,言三语四,喧闹一番而去。狐偃等闻有外人,仓猝来看,犹闻嬉笑之声。扣问馆人,乃曹君也。君臣无不愠怒。
再说重耳去宋,将至郑国,早有人报知郑文公。文公谓群臣曰:“重耳叛父而逃,各国不纳,屡至饥馁。此不肖之人,不必礼之。”上卿叔詹谏曰:“晋公子有三助,乃天祐之人。不成慢也。”郑伯曰:“何为三助?”叔詹对曰:“‘同姓为婚,其类不蕃。’今重耳乃狐女所生,狐与姬同宗,而生重耳,处有贤名,出无祸害,此一助也。自重耳出亡,国度不靖,难道天意有待治国之人乎?此二助也。赵衰狐偃,皆当世英杰,重耳得而臣之,此三助也。有此三助,君其礼之。礼同姓,恤困穷,尊贤才,顺天命,四者皆美事也。”郑伯曰:“重耳且老矣,是何能为?”叔詹对曰:“君若不能尽礼,则请杀之,毋留仇雠,以遗后患。”郑伯笑曰:“大夫之言甚矣!既使寡人礼之,又使寡人杀之。礼之何恩,杀之何怨?”乃传令门官,闭门勿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