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山一笑犬戎嗔,弧矢儿歌已验真。十八年来犹报应,挽回造化是何人?
戎主与满也速一齐杀将进步,喊声大肆,乱杀入城,逢屋放火,逢人举刀,连申侯也阻当他不住,只得任其所为,城中大乱。
却说犬戎自到镐京扰乱一番,识熟了中国的门路,虽则被诸侯摈除出城,其锋未曾波折,又自谓劳而无功,心抱恨恨。遂大起戎兵,侵犯周疆,岐丰之地,半为戎有。垂垂逼近镐京,连月烽火不断。又宫阙自燃烧以后,十不存五,颓墙败栋,风景甚是苦楚。平王一来府库空虚,有力制作宫室,二来怕犬戎迟早犯境,遂萌迁都洛邑之念。一日,朝罢,谓群臣曰:“昔王祖成王,既定镐京,又营洛邑,此何意也?”群臣齐声奏曰:“洛邑为天下当中,四方入贡,道里适均,以是成王命召公相宅,周公兴筑,号曰东都,宫室轨制,与镐京同。每朝会之年,天子行幸东都,访问诸侯,此乃便民之政也。”平王曰:“今犬戎逼近镐京,祸且不测,朕欲迁都于洛何如?”太宰咺奏曰:“今宫阙焚毁,修建不易,劳民伤财,百姓嗟怨。西戎乘衅而起,何故御之?迁都于洛,实为至便。”两班文武,俱以犬戎为虑,齐声曰:“太宰之言是也。”惟司徒卫武公低头长叹。平王曰:“老司徒何独无言?”武公乃奏曰:“老臣年逾九十,蒙君王不弃老耄,备位六卿。若知而不言,是不忠于君也;若违众而言,是反面于友也。然宁获咎于友,不敢获咎于君。夫镐京左有殽函,右有陇蜀,披山带河,沃野千里,天下形胜,莫过于此。洛邑虽天下当中,其势平衍,四周受敌之地,以是先王虽并建两都,然宅西京,以振天下之要,留东都以备一时之巡。吾王若弃镐京而迁洛,恐王室自是衰弱矣!”平王曰:“犬戎劫夺岐丰,势甚猖獗。且宫阙残毁,无以壮观。朕之东迁,实非得已。”武公奏曰:“犬戎豺狼之性,不当引入卧闼。申公借兵失策,开门揖盗,使其燃烧宫阙,戮及先王,此不共之仇也。王今励志自强,节用爱民,练兵训武,效先王之北伐南征,俘彼戎主,以献七庙,尚可湔雪前耻。若哑忍避仇,弃此适彼,我退一尺,敌进一尺,恐蚕食之忧,不止于岐丰罢了。昔尧舜在位,茅茨土阶,禹居卑宫,不觉得陋。京师壮观,岂在宫室?惟吾王熟思之!”太宰咺又奏曰:“老司徒乃安常之论,非通变之言也。先王怠政灭伦,自招寇贼,其事已不敷深咎。今王打扫煨烬,仅正名号,而府库空虚,兵力单弱。百姓害怕犬戎,如畏豺虎。一旦戎骑长驱,民气崩溃,误国之罪,谁能任之?”武公又奏曰:“申公既能召戎,定能退戎。王遣人问之,必有良策。”正商讨间,国舅申公遣人赍垂危表文来到。平王展开看之,粗心谓:“犬戎扰乱不已,将有亡国之祸。伏祈我王怜念干系,出兵救济。”平王曰:“舅氏自顾不暇,安能顾朕?东迁之事,朕今决矣。”乃命太史择日东行。卫武公曰:“臣职在司徒,若主上一行,民生离散,臣之咎难辞矣。”遂先期出榜示谕百姓:“如愿随驾东迁者,作速筹办,一齐启程。”祝史作文,先将迁都启事,祭告宗庙。
却说宜臼在申,整天迷惑,不知国舅此去,凶吉如何。忽报郑世子赍着国舅申侯同诸侯连名表章,奉迎还京,心下倒吃了一惊。展开看时,乃知幽王已被犬戎所杀,父子之情,不觉放声大哭。掘突奏曰:“太子当以社稷为重,望早正大位,以安民气。”宜臼曰:“孤今负不孝之名于天下矣!事已如此,只索启程。”不一日,到了镐京。周公前驱入城,打扫宫殿。国舅申侯引着卫、晋、秦三国诸侯,同郑世子及一班在朝文武,出郭三十里驱逐,卜定谷旦进城。宜臼见宫室残毁,凄然泪下。当下先见了申后,禀命过了。然后服衮冕告庙,即王位,是为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