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栾盈栖楚境上数月,欲往郢都见楚王,忽转念曰:“吾祖父宣力国度,与楚世仇,倘不相容,何如?”欲改适齐,而资斧空乏,却得辛俞驱辎重来到,得济其用。遂修整车从,望齐国进发。此周灵王二十一年龄也。
却说守曲沃大夫胥午,昔年曾为栾书门客。栾盈行过曲沃,胥午迎款,极其殷勤。栾盈言及城著,胥午许以曲沃之徒助之。流连三日,栾乐等报信已至,言:“阳毕领兵将到。”督戎曰:“晋兵若至,便与交兵,一定便输与他。”州绰、邢蒯曰:“专为此事,恐恩主部下乏人,吾二人特来互助。”栾盈曰:“吾何尝获咎于君,特为怨家所陷耳。若与拒战,彼有辞矣。不如逃之,以俟君之见察。”胥午亦言拒战之不成。立即清算车乘,盈与午挥泪而别,出走于楚。比及阳毕兵到著邑,邑人言:“盈未曾到此,在曲沃已出走了。”阳毕班师而归,一起宣布栾氏之罪。百姓皆知栾氏功臣,且栾盈为人,好施爱士,无不叹惋其冤者。
次日,栾盈写密信一封,托曲沃贾人,送至绛州魏舒处。舒亦以范赵所行过分,得此密信,即写回书,言:“某裹甲以待,只等曲沃兵到,即便相迎。”栾盈大喜。胥午搜括曲沃之甲,共二百二十乘,栾盈率之。栾之族人能战者皆从,老弱俱留曲沃。督戎为前锋,殖绰栾乐在右,郭最栾鲂在左,傍晚起行,来袭绛都。自曲沃至绛,止隔六十余里,一夜便到。坏郭而入,直抵南门,绛人犹然不知,恰是“疾雷不及掩耳”,方才掩上城门,守御一无所设,不消一个时候,被督戎攻破,招引栾兵入城,如入无人之境。时范匄在家,朝饔方彻,俄然乐王鲋喘吁而至,报言:“栾氏已入南门。”范匄大惊,急呼其子范鞅敛甲拒敌。乐王鲋曰:“事急矣!奉主公走固宫,犹可坚宁。”固宫者,晋文公为吕郤焚宫之难,乃于公宫之东隅,别筑此宫,以备不测,广宽十里不足,内有宫室台观,积粟甚多,轮选国中壮甲三千人守之,外掘沟堑,墙高数仞,极其坚毅,故曰固宫。范匄忧国中有内应。鲋曰:“诸大夫皆栾怨家,可虑惟魏氏耳。若速以君命召之,犹可得也。”范匄觉得然。乃使范鞅以君命召魏舒,一面催促仆人驾车。乐王鲋又曰:“事不成知,宜晦其迹。”时平私有娘家之丧,范匄与乐王鲋,俱衷甲加墨缞,以绖蒙其首,诈为妇人,直入宫中,奏知平公,即御公以入于固宫。
庄公得州绰、邢蒯,列于“勇爵”之末,二民气中不平。一日,与殖绰、郭最同侍于庄公之侧,二人冒充佯惊,指绰、最曰:“此吾国之囚,何得在此?”郭最应曰:“吾等昔为奄狗所误,须不比你跟人逃窜也。”州绰怒曰:“汝乃我口中之虱,尚敢跳动耶?”殖绰亦怒曰:“汝本日在我国中,也是我盘中之肉矣。”邢蒯曰:“既然汝等不能相容,即当复归吾主。”郭最曰:“堂堂齐国,莫非少了你两人不成!”四人语硬面赤,各以手抚佩剑,渐有相并之意。庄公用好言安慰,取酒劳之。谓州绰、邢蒯曰:“寡人固知二卿不屑居齐人之下也。”乃更“勇爵”之名为“龙”“虎”二爵,分为摆布。右班“龙爵”,州绰、邢蒯为首,又选得齐人卢蒲癸、王何,使列其下。左班“虎爵”,则以殖绰、郭最为首,贾举等七人,还是挨次。世人与其列者,皆觉得荣,惟州、邢、殖、郭四人,到底心下各反面顺。时崔杼、庆封以援立庄公之功,位皆上卿,同执国政。庄公常造其第,喝酒作乐,或时舞剑射棚,无复君臣之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