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都与九市就隔着一条西江,不过几里路,还真是近得很,可那边还不如九市镇繁华呢。既是在药园子当小工,那糊口必定舒畅不到那里去。
还未走近,她便听得竹林方向模糊传来砍伐的声音,还觉得是某家林场看管,待走近了・才发明那一片竹林竟然几近被砍光了,不由得大吃一惊。他们这几家军户卖力守林,背景吃山,砍几棵树建房烧火甚么的,都是上头默许的,但这般将整片林子都砍尽,倒是向来没有过的事,如果叫上头晓得了・他们是要挨罚的!这么想着・她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跑了畴昔。
可她不是故意的啊……
“只是偶尔过来。”左四微微一笑,“山上也不是没有别的人走动,长住此处不免有风险。我平时在六都的玉桂园里做杂工,就是做桂皮的,你晓得吧?是一种药材。我过来的时候,常常能见到你来找小泉哥,只是每次我一听到声响就从速躲开了。
左四冷冷地笑了笑:“你开口要他做的事,他几时回绝过?章三女人,实在我早就想说了,他眼下恰是练武的好时节,你却每天寻他作伴,又是买卖山上采到的东西,又是种药种菜,这都不是正道。他不该把大好工夫华侈在这些事上,你如果为了他好,就不该再教唆他做这些了。他是个轻易心软的好孩子,不美意义回绝你,我做长辈的却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毁了他的出息。”
明鸾一边奉告本身,左四的指责都是子虚乌有,但同时她内心也清楚地认识到对方的话并非全无事理。就象章放苦练三年后,当上了小军官一样,如果崔柏泉能操纵这几年时候把技艺根本打好,将来做了正军,天然更轻易升迁。他本就是将门后辈,是天生的甲士,跟她一起做小发卖粥粉早点,过分屈材了……
如此走了两三里路,她喘气声越大,表情也垂垂平复下来了。细心回想,她好象真的没如何考虑过崔柏泉今后的出息,这点好象有些不敷朋友。他本年还不满十五岁呢,要成为正军,当上正式的兵士,起码也要过两三年。而他在象牙山林场上的差使已经被人看上了,十有八九是保不住的,这两三年里又该如何做呢?总不能坐吃山空。固然有个左四在帮衬着,但他不过做个制药的小工,能帮得了多少?崔柏泉想为家人多存些钱,也是合情公道的。她只是想帮他,真不是故意要他荒废工夫的,至于常常来找他……那是因为她在九市再没有第二个好朋友了啊!
夏末初秋的雨,涓滴不减色于隆冬时节,哗啦啦说下就下小屋天花板角落处,已经有雨水流了出去,在地板上积起一大摊水迹。
明鸾想了想:“你本来是官差……入了军户,真的不要紧吗?当时你身上另有差事吧?说来自打那回在船上偶遇以后,我好象就再没见过你了,你究竟是去了那里的卫所?”
从捕快变成押送犯人的长班,固然身份一样是差役,但此中差的可不是一点两点,左四也算是狠得下心了。这么说来,他到了广州以后,连去茂升元拿钱都顾不上,便出门办事想必就是为了寻觅崔柏泉母子的下落吧?
“啊?”明鸾猛地抬起了头,“你是说…・・・你是他生母的・・・・…”想了想,皱皱眉:“不对,我听小泉哥说过,他生母娘家姓卢,你姓左,又怎会是他娘舅?!”
明鸾发楞发了好久,直到天上再次传来打雷声,方才醒过神来,只感觉鼻子一酸,有一种想要掉眼泪的打动。
“哦。”明鸾应了一声,悄悄打量着左四,眼神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