凑到了架子车前，九猴儿打量着那些个多了些墨迹衬着的湖绸，转悠着眸子子叫道：“相师哥，就叫您把这湖绸拿出去几天，这湖绸就成了宝贝？您这可都赶上天桥变戏法的人物了不是？人家了不起是个大变活人，您可倒好——大变宝贝？”
蓦地飞红了面孔，纳兰顿时悄悄一顿脚：“九猴儿，你看我不撕你的嘴.......”
嘿嘿坏笑着，九猴儿当真像是只活猴儿似的在脚架上攀来爬去，又快又准地将那些铜哨片儿按到了花灯牌坊上：“杂货铺倒是不进老醋尾巴，可杂货铺不都有醋缸不是？这大过年的，各家买卖年进步的货都卖得个差不离，特别是这油盐酱醋的玩意，更是卖得见了底儿！我这也就是多寻了几家杂货铺，花不了几个钱儿就把那些个醋缸里头的底儿给淘换来了！洪老爷子，您瞅着还合用不？”
这如果旁人到了破五开门以后才想起来寻灯匠扎花灯，估摸着还真是找不着个能出挑拔份儿的教员傅。可架不住火正门中就有洪老爷子这么一名巧手大匠，虽说做各种叫子跟扎花灯总还隔着行当，可俗话也说一理通、百业成，就凭着洪老爷子这么多年在四九城里颠末、见过、筹划过的场面，哪儿还能拿捏不下几盏花灯？
扭头朝着一样走出了一脑门子汗水的纳兰努了努嘴，相有豹笑嘻嘻地朝着九猴儿应道：“九猴儿爷，这可还真不是我的本领，是你纳兰师姐的面子！大口语奉告你们，就为了叫你们这帮子孩子玩个高兴，这些蒙在华灯上的湖绸，那可都是你纳兰师姐求了清华园里水墨梅水先生画的图样，连尺寸都是你纳兰师姐悄没声给量好了才动的笔墨！可着四九城里，能请得动水墨梅水先活泼笔的人物，估摸着也就你纳兰师姐独一份了！”
三两下将最后的几个铜哨片儿安到了灯笼牌坊上，九猴儿利落地从脚架上蹦了下来：“洪老爷子，您这就放手不管啦？”
仗动手头上余裕，身边上凑热烈的小门徒也充足调派使唤，洪老爷子天然拿捏出来当年筹划技术场面时候的本领。几天工夫下来。火正门堂口二进院子里的大灯笼已然有了个模样。
都不必等九猴儿支派，几个离着后角门近些的小门徒顿时跑了个一溜烟，缓慢地翻开了虚掩着的后角门，再帮着相有豹把满载着湖绸的架子车推动了院子里。
打从破五开门那天起，火正门里一帮子小门徒也就没消停过，一拨拨有事没事的搁在纳九爷跟前转悠，一碗茶才喝了一口就有人续上、酒插子里头开水兑得滚浪翻花。纳九爷一个不留意端着刚倒出来的老汾酒嘬上一口，愣是叫那滚热的老汾酒烫得嗷一嗓子把酒喷了个漫天花雨！
心领神会地嘿嘿一乐，九猴儿立马策应上了洪老爷子的话头：“我说呢？如何以往见过的灯笼牌坊里点上一支牛油大蜡烛还怕走了水，可我们这灯笼牌坊里就敢搁着六支牛油大蜡烛？闹了半天这学问在这儿呢......”
一边拿着个手指头大小的小刀子裁剪着桑皮纸，洪老爷子一边非常奇特地问道：“杂货铺里......能有老醋尾巴？这东西常日里压根就没一点儿用处，谁家杂货铺能进这东西来卖？”
让几个心机细心的女娃儿一人拿着个细毛小刷子，蘸着老醋尾巴在本身裁剪出来的桑皮纸上刷过一遍，洪老爷子像是漫不经心肠随口应道：“桑皮纸透亮，可就是怕火。蘸着老醋尾巴刷过了一遍以后，哪怕是拿着火苗子去燎，那也得有一会儿工夫才气着起来。搁在花灯里头衬上这么捯饬过的桑皮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