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瞧了瞧雅间桌子上搁着的小承担,相有豹略作沉吟。方才微微点了点头:“先不着忙,再跟他们耍弄一个时候,无妨在桌子上头多给他们点儿好处,等得把他们瘾头给勾搭起来了,在把打从哈掌柜这儿借来的玩意一件件亮出来,不怕他们不中计!”
四扇斗方大小的吝啬窗高高开着,窗户上头蒙着的是一会儿碧纱笼的窗纱,既能叫小暖阁外头的清爽氛围透了出去,又能把那凛冽风头挡了七分。就如许的场面规制,在四九城中大户人家,那也不是谁都能消受得起?
朝着坐在自个儿对家位置、身穿戴一套烫金描边马褂、留着一条斑白长辫子的白叟挤了挤眼睛。佘有道用力摇摆动手里头的宝盅,将宝盅里的三颗骰子摇得哗啦啦清脆不断,口中倒是扯着嗓门呼喊道:“这可连开了九把大了,这一把是大是小,诸位爷您从速的买定离手了您呐.......”
体贴肠从茶壶里给佘有路又续上了茶水,相有豹抬手指了指小暖阁方向,压着嗓门低笑道:“佘师叔,您没瞧见今儿那位马参议?”
娇笑着将南社长面前的厚厚两摞大洋推到了红布上金漆誊写的‘大’字上。傍在南社长身边的两个书寓女人几近是异口同声地脆声叫道:“南社长妙手面,倒是不知方馆主这回.......”
四样茶点是五芳斋早上新奇出炉的、四样干果是天津卫海河船埠昨儿刚送到的,就连水烟筒里头装好了的烟丝,那也都是打从关外踅摸来的蛤蟆烟叶尖子、四九城中云霓坊老掌柜亲手整治出来的小兰花烟丝,一块大洋一小两的价儿,有钱都还得赶巧――只打关外埠面叫日本人占了以后,蛤蟆烟叶尖子可就不好找了......
“那我们还攒局打从他们身上得财?不该是给他们好处能使唤他们么?”
“那茶里头有宁心定神的药,专解炭盆里燃着的那狐涎香......”
“方馆主,您这把但是赢了很多呢?这如果不给我们姐妹俩吃红分香,我们姐妹俩但是不依您......”
“那您二位先跟这儿忙着,我抓个空儿去见俩人。”
“有豹,你这孩子可真是.......得嘞,我麻溜儿去换我哥哥来喝茶.......”
跟胡千里披着褴褛棉袍、陪着一帮子花子行里的大小叫花子在街口喝馄饨汤一比,佘家兄弟俩这会儿享用的可就算得上是天仙般的福分了。
朝着相有豹点了点头,再接过了相有豹忙不迭回身端过来的一碗茉莉花高沫儿茶一饮而尽,佘有路方才重重地喘了口粗气:“好家伙......本来今儿筹划这活儿的时候,我这内心头还一个劲儿发怵?就且非论我们悄没声包了半月楼后小暖阁、请了七八个书寓女人的这些使唤挑费,那就是来应局的人物,常日里在四九城中也都是仰脸瞧人、鼻孔看道儿的主儿不是?我说有豹,你倒是如何就能把这些个压根跟我们没交道的主儿给攒一块儿来的?”
捧着刚续上茶水的茶碗,佘有路惊奇地点了点头:“见着了呀?不是说这位马参议是我们攒的这局里头的托儿、这场局得着的好处他占三成么?可一个当托儿的人物,能有这么大面子?能一晌午工夫招揽齐活儿了四九城中各大报馆的主事人物?”
“有赌不为输、小损得大盈,我瞅着马参议您下一把一准儿能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