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地瞪了周遭那些忍不住笑的人一眼,假和尚伸手从怀里摸出了一张揉得皱巴巴的字据,朝着相有豹扬了扬:“贾爷可没工夫跟你在这儿辩论皮子解闷!麻溜儿的把谢门神给我叫出来!见天的跟贾爷我面前哭穷,说是还不上账,可现在大宅子住着、糖人包圆了吃,这可就不是没钱了吧?麻溜儿叫他出来,就俩字――还钱!”
只一听‘大钱锅伙’几个字,纳九爷顿时变了神采,缓慢地伸手从怀里抓出了几块大洋塞到了假和尚的手中:“贾爷您抬抬手,今儿先让过这一遭!他日......他日,我这儿还得有一份民气!”
把手里的架子车朝地上一搁,相有豹侧身朝着街角看去,却豁然看到了好久不见的假和尚!
“吃我的,师大爷吃我的......”
掂了掂方才到手的几块大洋,假和尚对劲地嘲笑一声:“哼哼......不识汲引的东西,早这么有眼力见多好?!今儿贾爷欢畅,先不理睬你们几个废料点心!赶明儿贾爷我再来,你们可细心着!”
嘲笑半声,相有豹一边回击拢着身后那些惊骇的孩子,一边朝着满脸恶棍模样的假和尚笑道:“这猛一打眼,还真是没认出来?!我如何记得上回见着您的时候,您嘴里的牙还齐备着呢?这才多久工夫,您就锉了牙、换了口了?”
穿戴一件不知从哪儿淘换来的青洋邹长衣,豁着一副被熊爷打飞了门牙的大嘴,假和尚迈左腿、拖右腿的闲逛到了火正门堂口宅子前,吊着眼睛看向了刚把架子车放下的相有豹:“瞧甚么呢?不熟谙你贾爷了是吧?”
口中话语冰冷,但胡千里却已经从架子车上抱起了一个正打着打盹的孩子,径直朝着火正门堂口的宅子里走去:“屋子都清算好了,被窝铺盖都是纳师哥家的令媛一早上新采买来的!等你媳妇身子骨好些了,燃烧暖灶,这日子......也就过上了!”
话音刚落,从火正门堂口边的街角处,猛地传来了个吊着嗓门的叫唤声:“嚯......好大的场面,糖人挑子包圆了吃,我说谢门神,都有了这场面做派了,那还不麻溜儿的还了爷的钱?”
抬手从青洋邹长衣的袖筒里摸出个用红绳索拴着的、被衣裳、皮肉磨得锃亮的大铜钱,假和尚捏着那大铜钱在纳九爷面前一晃:“瞅见没?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四九城里戳杆子吃八方的爷可不止熊爷一名!瞧好了,爷现在但是在锅伙的人了,端庄的大钱锅伙!”
嘲笑一声,假和尚顺手把那张皱巴巴的借券朝着本身怀里一塞,反倒是扯开嗓门呼喊起来:“嘿!贾爷我还就不乐意借你这一步!负债还钱,天经地义!都有钱住大宅子吃糖人,你就能赖着贾爷我的账不还?!街坊邻居们都来瞧、都来看啊,火正门里出来的人赖帐不还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