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这么大个四九城里,穿戴青洋邹长衣的青皮地痞们更不在少数。甭说是这么大场面、动静的修整,那就是新开张了个馄饨摊儿,也会有些个青皮地痞们上门找费事、打秋风。多了讹几十个大子儿,少了也得白吃几碗馄饨,端庄叫癞蛤蟆蹦到了脚背上,不咬人可爱心人!
只过了一个早晨的工夫,本来宽广得能走三辆四轮大车的珠市口儿大街上,猛地就变成了个庞大的砂石场。
十来个手提着茶壶、茶碗,胳肢窝下边还夹着几盒洋烟的牙行伴计满脸堆笑,但凡是见着被挡了道儿前面色不善的主儿,立马就一溜小跑地迎畴昔。
没停动手里的活计,相有豹倒是随口朝着纳九爷说道:“就师叔您那点心机,您真当纳兰看不出来?还是我看不出来?甭看着师叔您嘴里头一向就说着给纳兰攒嫁奁、一家人关上门过清净日子的闲话,可您内心头,不还是盼着火正门能像是明天如许重新立起灯号么?”
可四九城里的爷们也都通透聪明,明白场面上甚么叫花花肩舆人抬人。两句软和话加个笑容,手里头、脚底下勤奋点、利落些,天大的事儿在四九城爷们眼里也就是一抬手,能畴昔天然就畴昔了。
遇见了见机的,立马也是一个寒鸦凫水混江湖的老礼还畴昔,也还短不了说两句场面上的吉利话:“天下杆子是一家,断没了自家人吃自家人的事理。他日熊爷这买卖开张发财,必然赏一张帖子,我们杆子上的兄弟自有民气奉上!”
每天天还没大亮,起了个大早的纳九爷就能一溜小跑地跑到大宅子前,一边就着头一炉出炉的火烧喝着馄饨汤、豆腐脑,一边高低细心打量着每天变一个样儿的大宅子,嘴里头咕咕哝哝的也不晓得在说些甚么,可眼睛里那精气神跟昔日里一比,完整就是换了个模样。
像是因为想起了那些令人不快的旧事而影响了表情,纳九爷把手中握着的铁锨朝着砂土上一插,干脆坐到了砂土旁一块方才栽稳了根底的石头上:“就说当年那异兽图,门内里很多人等闲都瞧不上一眼。几位门里的暨老今儿定个端方、明儿弄个路数,说死了就不让门里的人多看一眼异兽图,恐怕门里的人学会了,抢了他们的财路。嘿嘿......提及来都能叫人笑死――就你徒弟那么个灵醒人儿,浑身高低都是构造动静的主儿,攥着一份异兽图的残片,不也是半蒙半猜的才把那上面调教斗兽的路数揣摩了个三成?当年那些死守着异兽图不叫人看的暨老,又有几个是能认得出那异兽图上的字样的?”
对着那大宅子的街面上,一字排开的是七八个吃食摊儿。大骨头熬汤打底的馄饨汤、老砂土打炉子烤出来的火烧、切的赛纸薄、两寸宽窄的酱猪头肉,再加上大油白菜馅儿的敞怀包子,差不离从天气刚亮的时候就忙个不断手,供着大宅子里外忙活着的力巴们吃饱喝足。也都不但论卖了多少吃食出去,一天三块大洋包圆儿,从早到黑不竭火,见着玉轮了收摊儿算完!
本来看着相有豹捧着熊爷的龙鞭上大栅栏找力巴头儿,很多蹲在墙根等活儿的力巴都捂着肚子朝人前面躲,就怕让相有豹一指头给点中了。
踌躇半晌,相有豹也停下了手头的活计,朝着呆坐在一旁的纳九爷说道:“徒弟手里头的那张异兽图,我倒是也看过几眼。照着徒弟的说法,那异兽图是三国时候的物事,上面写的那些字,也都是三国时候诸葛丞相唆使军令时公用的笔墨。像是叫甚么.......相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