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盘的土炕倒是早烧过了头遍火,可炕上铺着的草席子倒真不晓得是打哪儿踅摸来的陈年旧货。朝着炕上一铺、叫那热乎气一蒸。顿时就是一股子发霉的味儿满盈开来。炕上的被窝张盖也都油渍麻花,一抖愣朝下掉虱子团儿,叫人瞧了就心头发麻,哪儿还敢朝着身上张盖?
很有些不觉得意地朝纳九爷摆了摆手,胡千里低声朝正在调和药酒的纳九爷应道:“师哥,我这伤眼下已然是措置好了。再加上我们得着四九城中诸多玩家、主顾关照送来的好药,该是出不了啥岔子。可明儿场面上头师哥。我说句到底儿的话――这如果我们不能把后边几场比斗赢个干脆利落,那都对不住四九城中这好些玩家、主顾的至心汲引!”
朝着胡千里那裹着厚厚一层麻布的腿脚瞥了一眼,纳九爷很有些哭笑不得地摇了点头:“胡师弟,到了这时候了,你倒是还真能给我谈笑话宽解不是?那就是眼面前给我堆起来一座金山,我可也都得先心疼了你这条腿呀”
几近就是在纳九爷与胡千里低声筹议着、要把火正门中那些个等闲不动的荤招儿传给相有豹与九猴儿的同时,在火正门碰了一鼻子灰的驭手洗迁等人,倒是在一盏昏黄的油灯之下,咬牙切齿地打着寒噤,时不时还能打上几个脆亮的大喷嚏
就像是驭手洗迁等人住着的这几间屋子,全都是易家庄院里遇见丰年时囤积粮食的库房。瞅着倒是四明八畅的非常宽广,可大冷的气候里,就是生上了炉火、炭盆,那也叫人觉着浑身冰冷,压根都没多少热乎气儿。故意想凑到炭盆附近取暖。可搁在炭盆里的柴炭全都是柳木疙瘩油松枝,遇见火就突突朝外冒烟,直把人熏得头晕脑胀、涕泪双流。
也就是纳九爷刚把胡千里脚上伤口包扎起来的档口,屋子外边已然有了腰上挂着块玉石主顾牌子的同仁堂大夫前来拜见。也都没进门,只是让站在门口迎客的小门徒通传了一声,捎带手的还给把门的小门徒手里塞了个不大丁点的黑木匣子,自个儿也就回身飘但是去。
话都还没说完,从驭手洗迁等人安设百般玩意的那处库房外,倒是猛地传来了个拖腔拿调的呼喊声:“我说日本国来的诸位,今儿场面上瞧着您诸位耍弄玩意,都还没顾得上给您诸位喝采助势来着!眼下咱四九城中爷们巴巴的奔了来,专门给您诸位补上这一出,您诸位甭客气,擎好了您呐”
估摸着易家庄院里头的伴计、碎催,也是恨绝了这些个在场面上强讹硬赖、耍弄荤招儿伤人道命的日本人。虽说是不得不号召着这些个日本人在易家庄院里得着个歇脚的地界,好赖不拘的还得奉上些饮食,可私底下倒是早已经憋着要给这些个日本人好好撞上几个软钉子!
搁在大清国那会儿,同仁堂里就有那医药行中出挑拔份儿的大夫,私底下穷究古方、遍考残典,用八八六十四味药材炮制出了一味度厄大还散。但凡是红伤、毒伤,残肢、断体,朝伤口上洒上未几丁点儿的度厄大还散,眨眼工夫就能止血收口儿。
斜倚在屋子里烧得非常和缓的大炕上,面色还是有些灰败的胡千里看着满屋子摆放开来的百般物件,禁不住低笑着朝纳九爷说道:“师哥,这回咱火正门里倒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就我受了这不大丁点的伤,倒是叫四九城里的玩家、主顾们狠狠掏了一回腰子,把常日里费钱都买不着的宝贝玩意都给亮出来了?我这一条腿换了这么多好玩意。还真是值当了啊?”
就眼面前同仁堂里大夫送过来的这两瓶度厄大还散,论代价估摸着都能在四九城里换上几套院里戳着甜水井的四合院,论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