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面前瞧见的这挑着豆汁儿担子的小贩，瞧着已然是五六十岁高低的年纪，一头短也早已经斑白，把在担子绳儿上的一双手也是筋骨毕露，拿捏得那担子绳儿纹丝不动，显见得是个积年挑担子讨糊口的里手。
压根也不因为相有豹提出的古怪要求所骇怪，那头都斑白了的小贩取过一个另有些烫手的焦圈儿掰成了两半，连着一碗刚乘出来的豆汁儿和一碟子辣咸菜丝一同放到了那张安着活络腿脚的桌子上。
有些不测埠看着俄然间显得兴味索然的怒爷，相有豹讶然低叫道：“怒爷，您这话当真？”
正自来回扫视之间，相有豹猛地瞧见个挑着豆汁儿担子从胡同口拐出来的小贩，眼神顿时一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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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对相有豹那干脆利落的做派非常对劲，怒爷头也不回地大笑着走出了茶馆。而在怒爷走出茶馆以后，相有豹朝着桌子上扔下几个茶钱，拿着一顶旧毡帽遮了脸孔，悄没声地也溜出了菊社劈面的茶馆。
摆布看了看街面上人来人往的动静，相有豹也是闷着嗓门说道：“求您添俩眼儿就成！”
噗嗤一乐，怒爷风韵嫣然地朝着窗外努了努嘴：“能让相爷您下这么大力量清算的主儿，这四九城里估摸着还未几吧？可我瞅着相爷您忙活了这么大半天，倒是还真没瞧出来您图个甚么？这四九城里为了酒色财气下力量、花本儿的事情见多了，乍然瞅见您这么个啥也不图的主儿，倒是觉着您这跟我身上的弊端。另有几分相像？”
端过了那碗豆汁儿，相有豹一边转圈儿吸溜着滚热的豆汁儿，一边含糊着嗓子应道：“阿傍爷座下孺子指的道儿，拜求您老日观阳间、夜看yin司！”
贴着胡同口的墙根儿悄悄放下了担子，那头都已然斑白的小贩抬手从担子中间取下一张板凳，再拽下个安着活络腿脚的小桌子靠墙撑开，一手翻开扣在担子一头铜锅上扣着的盖子，一边头也不抬地低声问道：“您来俩焦圈儿？”
朝着怒爷那一摇三慌的背影深深一揖，相有豹恭声叫道：“恭送怒爷！”
也不划一样从椅子上站起来的相有豹开口说话，怒爷已然举步朝着茶馆雅间外边走去。口中兀自喃喃干脆着：“相爷您也明白，我好的不过就是把那玩意拿捏到手里时候的乐子，对那玩意倒是真不算太上心。既然我都寻了乐子、过了瘾头，那后边这引火烧身似的费事，我也就不去招惹了！说了归齐。眼下我这好歹也算是四九城里扎根儿落户的端庄人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相爷，这回您替我寻了一乐子，我替您办了件小事，我们这就算是两两相称，互不相欠！今后四九城里场面上见着了，你我重新再论友情！”
很有些意兴阑珊地摇了点头，怒爷倒是把捧在手里的玉环手香茶搁到了桌子上：“剩下的事儿，我倒是真还没了心机去cāo持了！想必相爷您也晓得。这连环盗的路数，说开了也就是把同一个玩意连偷两回，捎带手的还得讹那玩意的本主一笔好处。可这活儿里头当真要下力量的，也就是开张那鹰唳摄魂、鸽啼盼归的门道。既然都把这门道做到了极处这就比如烤鸭吃皮、甲鱼吃裙，鲤鱼吃唇、炙鹅吃掌，最好吃的那几口尝过以后。哪怕剩下的肉再多，搁在当真的吃家眼里，也是懒得再伸出去筷子了！”
眼睛里蓦地闪过了一丝精光，那本来瞧上去并无出奇之处的掌柜顿时把手搁在了担子中间搁着的扁担上：“这位爷，瞅着您可面熟啊？”
打量着那温着豆汁儿的铜锅上头安着的两个紫铜耳朵，相有豹一屁股坐到了那张小板凳上，压着嗓门低声说道：“焦圈儿就要一个，掰开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