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欠着半边身子,疤爷才刚闪身走进那间摆放着一张八仙桌的屋子,猛地就觉着一股子热气劈面而来。抬眼看了看屋里三面墙上略略凸出半寸的穿墙烟囱,疤爷顿时低声叹道:“嗬就靠着这三条穿墙烟囱,就能把这屋子暖得跟小炉子烤着似的,还真是舍得花心机,上讲究!”
而像是面前这家报号八小锅的四合院,主家当年就是在御膳坊里打动手的碎催,常日里干杂活的时候有一眼、没一眼地偷师学了些做菜的技术,吃口看相上也都还算是过得去,但当真计算之下,这位八小锅的主家一手做菜的技术,却不在鲁、粤、湘、川,苏、浙、闽、徽这八大菜系当中,端庄就是个野狐禅的路数。上哪家馆子里去寻一份厨子的活儿,却都因为是个杂家、空子的身份,生生让人撵了出来!
瞥了一眼那只要两个拳头大小的蓝花布小承担,疤爷掉过筷子头在那小承担上悄悄一戳:“传闻南爷是四九城里古玩行大拿,这承担里是个啥物件?”
打横坐在了疤爷身侧,南沐恩倒是不急不慢地看着八小锅里迎门的老妈子端着托盘送出去四个凉菜,捎带手的再把一壶烫热了的莲斑白搁在了八仙桌上,这才笑嘻嘻地朝着疤爷一拱手:“疤爷是个痛快人,那我也就不迟误疤爷的工夫了!俩事儿,一来是这八小锅做的菜还算是隧道,平常时节也可贵吃上,这才请了疤爷过来一块儿尝尝!二来明儿城南牛马市上的场面,还得请疤爷伸手,帮着兄弟我托着底!”
浅笑着摇了点头,南沐恩干脆伸手解开了那小小的承担,将承担中那八根小黄鱼朝着眼冒精光的疤爷悄悄一推:“人都说乱世古玩、乱世黄金,眼面前这世道虽说不算是大乱,可明里公开的,倒也真不那么承平,古玩之类的玩意,可也就拿不准个代价,求人办事的时候搬出来,倒也真不那么合适!疤爷,就这几根玩意,您先收着?”
那今后甭说上门吃八小锅,只怕是一口杂粮腊八粥,您也得喝不上了吧?
伸手在桌子上悄悄一拍,南沐恩很有几分对劲地笑着应道:“那官面上的段爷也得给新火正门几分面子,这事儿您也该是门儿清?另有街面上走着的赛秦琼赛爷,这会儿也在帮衬着新火正门忙乎,估摸着这也瞒不过疤爷您的耳朵?”
也就是靠着四九城里这些位高权重、财大气粗的吃家老饕,八小锅这愿者中计的买卖竟然就这么顺风顺水的做了下来。哪怕是现现在民国当局里的高官要来这地界用饭,那也得是照着端方交订钱、候日子口,要不就得花更大的代价从早交了订钱的人物手中高价买过来这一桌酒菜。能够上八小锅如许的地界交订钱用饭的主儿,那谁又能在乎那几个小钱?
打从收到了那张上八小锅赴宴的帖子起,疤爷内心头可也就犯开了嘀咕。
可八小锅那位当家的人物眼皮子也不抬一下,伸手就把那二指宽的便条填了灶膛。还没等那上门递便条的主子生机亮身份,四合院里已经施施然走出去几位穿着光鲜的吃客,有说有笑的就进了那摆宴的屋子。
也不拦着站起家子要走的疤爷,南沐恩倒是低笑着说道:“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疤爷,您还真是一走场面的主儿?!只不过您这些天就没瞧出来,这四九城里场面上的人物在牛马市扎堆露脸,去的可都是那些在老火正门上头押了大注的人物?”
再细细一打量,那上八小锅递便条的主子也就只能归去跟本身家仆人交代——在八小锅订了今儿早晨宴席的主儿,刚巧就是您那顶头下属、财神爷爷。清算个八小锅倒是不要紧,可要让您那位顶头下属、财神爷爷落个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