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谁，在这天籁般的鸟鸣声中，猛地亮着嗓门叫了起来：“好！”
寒号鸟的哀鸣、秋雁的孤号、丹顶鹤的清唳，那渗着浓浓哀伤味道的鸟鸣声，几近让统统站在二进院子里的人都情不自禁地闭上了嘴巴，顺势紧了紧披在肩头的衣裳……
拧着眉头看了看屋子里安排着的桌椅板凳，相有豹揣摩了好一会儿，这才朝着还是在不断地摩挲着那张铜皮的洪老爷子说道：“那照着您这说法，八音哨儿……是不是就因为这脆皮子黄铜里的纹路都一样，这才吹一个响八个？”
仿佛是听到了纳九爷与相有豹的夸奖声，已然须发皆白的洪老爷子猛地朝着宽广的二进院子飞奔起来，口中含着的那八音哨儿吹出来的鸟鸣声更是花腔创新。只不过是绕着二进院子跑了两圈，那此起彼伏的鸟鸣声已经把全部二进院子里住着的人全都招得走出了房门！
侧耳聆听着从二进院子里安排的七个八音哨儿传来的覆信，洪老爷子一把抓起了手边那装着用饭家什的木头匣子，绕着二进院子再次游走开来。
固然二进院子里没有太多亮光，但直朝着洪老爷子那披发着淡金色光芒的脸上一看，相有豹顿时扭头朝着院子周遭站着的那些小学徒厉声喝道：“拿水！再去俩腿脚敏捷的，从速去找大夫！”
一样聆听着几近再无不同、此起彼伏的各种鸟鸣声，相有豹也是冷静地点了点头：“这可真是……绝活儿！”
可如何找到这命门气眼的体例，倒是连徒弟也语焉不详。再多问几句，徒弟也只能说是火正门里老辈子传下来的说法，究竟如何去寻那些生灵身上的命门气眼，没准只要在凑齐了异兽图以后，再找个能熟谙相国文的先生，这才气弄明白些？
抬手指了指屋子里摆着的桌椅板凳，洪老爷子一边把那铜皮子握在手中几次摩挲，一边曼声朝着满脸猎奇神采的相有豹说道：“这金银铜铁造出来的物件，实在就跟那天生地长的草木生灵一样，各自都有各自的头绪生机！就像是那拿着木头疙瘩造出来的桌椅板凳，用不过三五年的工夫，不是开裂就是折腿！可如果用那顺着木纹造出来的家什，传上几辈子都是等闲的事儿！”
可那些玩意捏弄在洪老爷子手中时，却像是关老爷拿起来青龙偃月刀、楚霸王骑上了追风乌骓马，才不过是一根洋烟的工夫，那被人拧巴得走了形状的小净瓶已然被洪老爷子拿着剪刀悄悄剪成了一张铜皮子。
等得工匠们照着那图纸、烫样真把那亭台楼阁修起来，完工了细心一算账，真正就叫片瓦未几、寸木很多，精算到了极致！
也不知是何时，披着一件衣裳的纳九爷也被满院子里不竭响起的鸟类鸣叫声招到了相有豹的身边，定定地看着正在调校八音哨儿的洪老爷子，喃喃自语般地朝着相有豹说道：“但是丰年初……没听过这动静了！当年凤尾胡同雀儿洪家做出来的玩意，三十六个叫口连续串的吹出来……有个项目叫百鸟朝凤，四九城里独一份！”
论起四九城里造各色玩意的手腕花腔，那可真是五花八门！
砸吧着嘴唇，纳九爷朝着兀自绕着二进院子越跑越快的洪老爷子努了努嘴：“这也是雀儿洪家的绝活儿，春季的时候照着野林子、芦苇荡吹一遍，能让藏在野林子、芦苇荡里的鸟雀听着这‘悲秋调’跑出来绕着人头飞，轰都轰不走！有那念过书的人说，这‘悲秋调’的意义，那就是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不好，这是要出事！！！”
在垂垂汇成了一片声浪的喝采声中，奔驰得越来越快的洪老爷子口中吹出的鸟鸣声，倒是猛地换了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