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杜家人啊,早死光了!”
劈面人家院里种着一颗杏树,枝桠伸出墙外,每到杏子成熟季候,累累果实将那枝条压得极低,人从墙外走过,伸手就能摘下一颗。那家仆人是个很驯良的老头,老是笑眯眯任人摘果子也不活力。
但他不清楚到底是青州、清州、还是庆州,是在哪府哪道。幸亏他年纪还轻,渐渐寻觅,老是能找到的。
男人不由分辩拉了杜岩进院,边走边叫,“爹、娘,快出来看……”
堂屋门口出来一名老夫,裹着薄薄的破夹衣,头发稀稀拉拉在头顶挽了个小小的发髻,嘴里抽着旱烟,吐出几个烟圈,叱道:“咋咋呼呼甚么,这么大人了一点都不慎重……”
拐过胡同,他在右首第二家的白板门前站定,屈起中指叩门。
五叔边让他进屋,边欣喜的说:“可贵你小子还记得。”
三叔公一把拉住杜岩,对老伴呵叱一句,“瞎咧咧啥!天凉,先让孩子出去和缓和缓。”
他说话的工夫,两人已经走近,他俄然看清了杜岩的边幅,吃了一惊,转头对老伴说:“孩儿他娘,快出来看看,这孩子生的像谁,如何一时记不起来了?”
那灰尘钻进杜岩的衣领,仿佛也被风吹成冰渣,顺着前胸流下,仿佛要把他的心一起解冻。
杜岩内心格登一下,这不是布衣百姓该有的制式!莫非本身走错处所了?再细心看看摆布,没错,就是这里!
这个时节虽没杏子,然那枝条斜倚而出,树叶被风吹得寥落满地,只剩光秃秃的枝桠。虽长大细弱了很多,但枝桠的走势形状,清楚还是旧时模样。
这时西边配房的破棉布帘子打起,一个三十高低的妇人从帘后探出上身,手里还抱着个一岁多的娃娃,瞥见男人,奶声奶气叫了声:“爹”。
此时恰是大周至德十九年。
杜岩点头道:“记得,五叔在家里的铺子做度日。”
探头往前看去,米粮铺子也还在,只是上面本来挂着杜记米粮的招牌换成了陈记。杜岩皱皱眉头,内心不由猜想:是爹做买卖蚀了本,把铺子卖了?还是买卖做大了,去州府了?
那妇人和杜岩的目光一触,脸上暴露怯笑,又钻进内里去了。
这一日来到位于庆州与怀州交界的小坯县,时价中秋,天空暗淡,落叶飘零。
杜岩见那人模糊另有旧时的模样,却一时想不起名字。这户人家应当是父亲的三叔家,面前之人应当是三叔公的儿子。
这时门口又抢出一名老妇,眯缝着眼打量了杜岩几眼。杜岩上前冲两位白叟施了一礼,道:“三叔公、三叔婆,是杜岩返来了。”
三叔公见他沉稳的模样,不由点点头赞了一声。转头叱责儿子:“别咋咋呼呼,都道是诚哥儿的宗子丢了,只要咱不说,谁会晓得岩儿又返来了?”
一时候谁都没听清对方说了甚么,三叔公道:“别急,一个一个来。岩儿你先说说你是去哪了,但是给拐子拐走了?”
他站在原地不知多久,街上冷冷僻清,杳无人迹,耳边一遍一遍缭绕着那句:早死光了!早死光了!
五叔又抓抓头发,拧着眉头半响,仿佛不知该如何说,非常纠结的模样。
说罢,双手用力,就要合门。杜岩忙伸手挡住,赔笑道:“大叔请稍等,十多年前,这里应当是杜宅的,叨教现在他们都哪去了?”
三叔公和三叔婆也是神采惧变。杜岩自打看到杜记变成陈记,心就一向提在那边,这时深吸口气,沉声说道:“别急,这些年家里到底产生了甚么事?先跟我说说,再作计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