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颂一呆,俄然尖声叫道:“伽罗!伽罗!你就记得伽罗!在你的内心,本宫是甚么?我是甚么?”
阿史那颂脑中轰的一声响,身子一晃,几近难以站稳,一把抓住医正,点头道:“不!不!皇上正值盛年,如何就会油尽灯枯?你……你不要胡说,快……快给皇上用药啊!”
杨丽华实在心中早已明白,只是想从母亲这里寻到一丝但愿,闻言眸光顿时一黯,泪水再次滑落,点头哭泣道:“他……他竟然涓滴不顾及与丽华的交谊,更健忘当初的誓词!”
被她一问,杨丽华泪珠儿在眼里滚了滚,咬牙道:“母亲可曾听闻,这几日太子的所作所为?”
宇文邕轻吁一口气,眼底暴露一抹悲惨,低声道:“你来了,但是……但是朕要走了。伽罗,朕这平生,遭际盘曲,大起大落,本想成绩一番大业,可现在天不假年。能有本日,朕也已不枉此生。而朕这平生最悔,就是幼年时不懂真情宝贵,将你一片真情孤负,导致平生感情寥寥,抱憾毕生。”
杨丽华定神,只觉脑中眩晕褪去,这才含笑点头道:“母亲,不要紧,想来是方才起猛了!”推开独孤伽罗要走,却又觉胸口一阵沉闷,俯身干呕,却又吐不出甚么。
杨丽华神采大变,目睹他沉浸在四位夫人的和顺乡中不能自拔,微微咬唇,沉默拜别。
“母亲!”杨丽华一惊昂首,定定与她对视,点头道,“不!母亲,自古只要丈夫休妻,又哪有老婆离弃丈夫?更何况,他是太子,很快就是一国之君,若丽华强出,他……他岂不是会对于我们杨家?”
独孤伽罗大吃一惊,上前一把扶住她,连声问道:“丽华,你如何样?那里不舒畅?”
剧变以后拼着性命争夺而来的天下,此时在他寥寥的几语中竟然变成空无,唯有一腔密意是他此生的执念。
宇文邕冷哼:“朕要成绩雄图霸业,岂能畏首畏尾?你不必多言,归去吧!”说完回身回殿,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杨丽华顿脚,眼泪终究落下:“这几日,他不但与那四位夫人纵情淫乐,涓滴不念当初与女儿的誓词,本日又说要并立五后,我……我……”说到这里,双手捂脸坐下,失声痛哭。
后宫阿史那颂听到皇上要北伐的动静,大惊失容,吃紧赶往文昌殿,苦苦相劝宇文邕收回成命。而此时宇文邕心中只要一统天下的野心,对她的安慰充耳不闻。
殿门外,杨坚久跪不见他传召,心知再跪下去,也必定难以令他转意转意,咬牙站起,一步步向殿门走去。
独孤伽罗泪落如雨,微颤的手渐渐蒙上宇文邕的双眼,轻声道:“阿邕,你好生去吧,终此平生,伽罗都会记取你!”
听到她的名字,阿史那颂身子一动,目光转回,固然似落在她的身上,却空浮泛洞,又似甚么都没有瞧见,低声道:“皇上在等你,你……和他说说话吧!”
满殿的人见状都是精力一振,却更加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恐怕惊扰到好不轻易醒来的天子。阿史那颂见他竟然被独孤伽罗唤醒,一时候心中且悲且痛,又带着一抹深深的无法。
阿史那颂双手紧紧地抓着杨丽华,眼看着榻上的人双眸紧闭,身子仍然不住地颤抖。
独孤伽罗叹道:“正因如此,母亲才感觉这个孩子来得及时,现在你进可攻,退可守,全在你一念之间!”
杨丽华沉默,考虑再三,想起与宇文赟的各种,再想到即将到手的皇后之位,毕竟没法放下,轻叹一声道:“古来天子后宫,哪一个不是美人三千?这世上男人,又有几人能如父亲?现在既有这个孩子,丽华总要搏上一搏!”随即渐渐起家向独孤伽罗告别,“母亲,本日之事,请母亲务必守口如瓶,孩子的事,丽华另行设法让他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