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扭头望了两眼,却见隔壁的粮米铺子在赶几个小乞儿,我望了望那米粮铺子上“孙记”的金字招牌,拉了拉师父:“师父,隔壁恰是孙大户的铺子呢。”
我乖乖地垂首而立,可内心一点儿也不惧,我晓得师父并不是个吝啬的,他不肯与孙大户一齐搭棚施粥,是不肯挤挨在人群中凑热烈,他如果真对那些哀鸿存着一副冷心肠,又怎会承诺替他们看诊抓药分文不取呢。
不过走了小半条街,我已经一手托着荷叶,一手擎着竹管儿,寸步难行了。荷叶里托着的是几个特腾腾的干笋肉包子、菠菜果子与金花饼,竹管儿里头盛着的是香饮铺子里做的雪泡豆儿水。
因朱心堂白日有人来买药看诊,夜里还得应对那些带了痛苦的亡魂,都走脱不开人手,入夜后师父又从不准我单独一人四周乱逛,我这一年到头少有机遇能在夜间明白临安城的风韵,凡是得了如许的机遇,每回都令我镇静不已。
师父挑起眉毛,无可何如地瞪了我一眼。
我趁乱将那女娃娃拉出了人群,趁便顺手抓了一把地下一小堆米粒儿,敏捷地塞进女娃娃的衣袋中。借着街面儿上的灯火,我看了看她的手指,幸亏那伴计只是偶然,并未用心踩下去,她的手指也没甚么大碍。
我心对劲足地走在头里,不时转头往师父口中塞一口包子果子,冲他满足地一笑。不过现在这贩子上,商贩虽说还是繁多,可乞儿丐子也很多,最个几步就能碰到一个上前拦路乞食的,我这荷叶里托着的吃食,起码有一半,因委实抵不住他们那不幸模样,一起走一起散去了。
我不爱那些个灯火透明的食肆酒楼,偏疼在沿河的贩子上走,一起经心装潢过的车盖担儿连缀不断,盘盏器皿新奇风趣,更不必说他们兜售的各种吃食,我向来是眼大肚小,看到甚么都想尝一尝,却又吃不下那么很多东西。
小乞儿急了,嚷道:“这是你们铺子里不要的,我们才捡的。”
师父跟着也驻了足,撤回要进面食铺子的脚步,转向了那孙记米粮铺子。